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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征文】 一 双 军 鞋

作者:铁七团 傅国华 发布时间:2018-07-16 点击数: 稿件来源: 责任编辑:

一九六八年,我在广西桂林奇峰镇接受新兵训练。发被服时每人发了一双高腰的军鞋,两双低腰的军鞋。广西的四月空气中早已流淌着夏天的火色。穿高腰军鞋训练半天下来,鞋子可以滴水,脚也会泡肿,于是有人动脑筋用高腰军鞋换低腰的军鞋,一双换一双,结果一天
【难忘征文】  一 双 军 鞋(图1)
 
        一九六八年,我在广西桂林奇峰镇接受新兵训练。发被服时每人发了一双高腰的军鞋,两双低腰的军鞋。广西的四月空气中早已流淌着夏天的火色。穿高腰军鞋训练半天下来,鞋子可以滴水,脚也会泡肿,于是有人动脑筋用高腰军鞋换低腰的军鞋,一双换一双,结果一天之后就没有人再上当。
        五个月军训结束后,我们都分到老连队。我的老连队是中国后勤部队一支队三大队一中队三分队,连队驻扎在越南人民共和国北太省富平县潘大村的一个山林之中,我们十五班是一个侦察班,则驻在离北太省省会太原市北郊的茶园大桥约四公里处的一条运河旁的灌木丛中。运河是殖民统治时法国人修的,是北越数省的一条生命河。听说茶园大桥是中国援越运输线上的重要一链,桥损则链断。我们的任务就是每次美机空中轰炸之后,派出侦查员看敌机投了多少枚炸弹,爆炸了多少,有多少颗定时炸弹,铁路、大桥、便道被炸情况,然后通过战地电话向首长汇报。从我们营房通往大桥有一条由我们全班战士踏出来的布满荆棘与毒蛇出入的“鸡肠小道”,大家管他叫“胡志明小道”。新兵下班后,首先是周先武的一双半旧的高腰军鞋引起了老兵们的极大兴趣,原来高腰军鞋在我们部队是第一次发放。老兵广广小马说:“这家伙好啊,又防刺,又防飞马蝗”;江陵籍老兵司明符说:“穿上它就不怕蛇,也不怕毒蚂蚁了”;东北老兵郎廷多说:“穿上它冬天是棉鞋,施工又不怕石头进去扎脚 ”。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人人嫌变成了人人爱。几天后,换鞋在悄悄进行,周先武的半旧高腰军鞋硬是让人用一双崭新的低腰军鞋换走了,叶文金的一双高腰军鞋也让广广张招昌用两双低腰军鞋换走了。而我的鞋因为是小号,没有人打主意,但我却并不喜欢它。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未,也是一周中唯一不搞“天天读”的晚上,班副阮应芳约我谈心。在运河边我们二人谈家庭、谈社会、谈战争、谈“和谈”、谈定时弹、谈钢球弹、谈突出政治、也谈生死。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好多好多,在完全“麻雾”的时候,班副说:“小傅,有一件事情求你,又不好说……”。原来班副家中还有一个病卧在床的老母,二个没有上学的孩子,只有妻子一人是劳动力,他的妻子去年上山砍柴时右脚被树桩扎伤,有三个多月没有下地,他想换我的高腰军鞋,并想年底探家时给妻子捎回去,班副没读几天书,人很聪明,又是一个硬汉子,哪里有危险、有重活那里都有他的身影。我一边跟班副讲话,一边看着南去的运河。在南国的海风中,运河水面有无数莹火虫在飞翔,忽明忽暗的荧光好似星星眨着眼睛,组成一条流动的光带,就像银河落人间。
 
【难忘征文】  一 双 军 鞋(图2)
 
        第二天我把高腰军鞋塞给班副,班副把两双崭新的低腰军鞋硬塞给了我,我只要了一双。
        就在班副探家的前三天的晚上,我们班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是越南人民军的一名中尉,晚餐时班长把自己的那份“油炸花生、粉丝、罐头肉炒鸡毛菜”让给了中尉,班长则吃了顿“百家菜”。饭后中尉与几个老广叽咕了半天我们才知道,中尉所在部队执行一项任务,已经行军四天,他们每天都是单独自行任务分散行军,早散晚聚,约定今天晚上8时在前面20公里处的一个小镇集合。由于脚伤,中尉今天只好在友军营房过夜了,这种现象在我们班是经常的事。
        饭后中尉精神好多了,一边叽叽咕咕,一边把盔帽、军装、腰间的“五·四式”手抢摆弄给我们看,广广说,中尉在告诉大家这些都是大后方——中国供给的,末了摆了几下双脚,他望着那双前面卖生姜,后面卖咸蛋的低腰解放鞋伸了一下舌头。
        晚上中尉睡在班副的边铺上。我那天是末岗,早上“早请示”后全班就上运河堤出操去了,突然听见中尉在屋内乱叫,我持枪入室,只见中尉赤着双脚站在地下,一边叽咕,一边用双手不停地比划,“格咚机……格咚机……”,好一会儿我才明白,原来中尉的破军鞋不见了,而摆在他床下的是一双崭新的高腰军鞋,里面垫了一双绣花鞋垫,一双新军袜和一瓶消炎药水放在军鞋上,室内十五张铺前也只有这一双军鞋,我一看军鞋内衬上清晰写着一个“傅”字,那是我的笔迹,我不由得心头一热。
        我示意中尉穿上新军鞋,中尉好像明白什么,将军鞋紧紧抱在胸前,眼中噙着泪花,好久中尉才慢慢穿上班副的新军鞋。然后又把班副的被子叠好,并把床单拉了又拉,直到没有一点皱折为止。
        突然中尉指了指班副的铺对我伸出一个大姆指,我摇了摇头伸出二个手指,示意他不是班长,而是班副,中尉急了忙用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镰刀”和“斧头”,我不由得点了一下,也伸出了大姆指。出了门中尉立正向营房行了一个军礼,并用生硬的中国话高声谢谢中国兄弟。这生硬、难懂的谢谢,合着运河的流水,在北越的晨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难忘征文】  一 双 军 鞋(图3)
 
初稿于2000年5月22日
修改于2018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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