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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海长篇小说《雪恋》连载三十三

作者:张衍海 发布时间:2020-03-30 点击数: 稿件来源: 责任编辑:

九. 小道弯弯大路直 43 走云已经提干,命令下在师直属建筑给水发电营(简称给水营),职务是排长。没明确是哪个排,只是挂个虚职,实际还在文化科搞文学创作。 这两年,马力和走云合作写了不少文学作品,有短篇小说,有散文,还有报告文学。他们采用的笔名很有
张衍海长篇小说《雪恋》连载三十三(图1)
张衍海版画
 

       九. 小道弯弯大路直

       43

         走云已经提干,命令下在师直属建筑给水发电营(简称“给水营”),职务是排长。没明确是哪个排,只是挂个虚职,实际还在文化科搞文学创作。
        这两年,马力和走云合作写了不少文学作品,有短篇小说,有散文,还有报告文学。他们采用的笔名很有意思,是两个人的名字拆开后重新组装的一一马走云,气势不凡,有点天马行空的意思。这个名字,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
        宣传科的刘大笔还没提起来,不知是何原因。大家对他的印象是:这个人有点狂傲,是蔫不唧的那种狂傲。要真想狂真想傲,他又没那个本事,所以就掩着点藏着点。时间长了,谁还不知道谁呀?所以,人要活出本色,最好别装。
        青年人的心傲气盛,认为别人地里丰产什么,他自己也能种;结果往往是颗粒无收。拿笔好比扶犁,写一篇文学作品就像农民耕一块地,这里的道道多着呢。他想写一部《林海雪原》那样的长篇小说,却又不熟悉当年剿匪的战斗生活,几十万字皆成废品。就像一个不会下棋的人和一个棋坛高手对弈似的,自己怎么走都不入棋路,而对方每走一步都能预见三步甚至五步。败局已定,频频悔棋也无法挽回。无奈之下,他只好在文学方面决定封笔。专攻理论文章,拿当前两报一刊做指南,他还是那个“刘大笔”……
        我和走云、刘大笔三个人,是从学习班被同时留下来的。马力和走云猜测,这次师里让我回老连队取回档案,是不是上边对我有所考虑?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说:“不可能。我不像你们都有作品在那儿摆着,我目前还没有一件署名的作品,教材是出了不少,却都没给我署名。跟你们比起来,我只能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小卒……”
        马力叹了口气。半晌,吟诵了屈原《离骚》里的一句诗一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吟罢,马力不无感慨地说道:“我们,借……屈大夫的诗以自勉吧!”
        一着急,他把那个“借”字一一不,是那个“借”字把他噎住了,费了不少劲才吐出来……
        走云想笑,却不能笑(不可以拿战友生理上的短板乱开玩笑)。他用很正式的口吻更正说:“不,是共勉!”
        我也随声附和道:“对,我们共勉!”

        一个不老也不新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呱呱落地了。
        一个婴儿啼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一一
        世界将会给这个生命安排什么样的角色?
        马力说:“会哭的孩子,长大了能当作家。”
        走云问:“为什么?”
        “因为他(她)感情丰富呀……”
        走云不敢苟同,提出一个否定的答复:“从小锻炼嗓音,更适合当歌手。”
        马云反问:“那什么样的人适合当作家?”
        “读万卷书的人行不行?”
        “不靠谱。没读几年书的人,也能成为大作家,譬如高尔基……”
        “行万里路的人行不行?”
        “也不靠谱。走路多的职业比比皆是,作家没出几个。”
        “从小就是‘神童’,才华横溢的那种?一一也不行。六七岁能上台弹钢琴拉小提琴的并不鲜见,但没听说过六七岁就能写长篇小说的。”
        “运气好,行不行?不行。运气好的人,早就中了六合彩,适合当赌徒。”
        文学犹如你面对的一叠白纸,要想办法让它妙笔生花;要在这叠白纸上写下让别人感动也感动自己的文字来,这并不像你面对着教科书或《写作大辞典》,再加上你从电影里或别人的小说中获得的故事情节那样简单。文学创作,就是用文学的语言写出别人没写过没看过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作家?
        马力和走云经过一番争论,最后达成的共识是一一
        当作家的,必须是在生活中深深扎根的人,并对生活有深刻的理解和感悟;有了这两点,还需要加上点才气;但这还不够,还必须再加一点孤僻、执拗、甚至疯狂……
        最后,我又补充了一点:他还一定是在苦难跋涉过,并且善于在苦中作乐的人。
        一点都不谦虚,我把自己也划入“候选人”圈子里去了。
        哈哈一笑。
        我明白了:后面添加上的那点东西,不正是老走口口声声说的“有病”么?
        说来也怪,我这“病”是间歇性的一一有时“犯病”,无药可治;有时候又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出“犯病”的征兆。
        1974年元旦过后的那半个月,我白天去礼堂写字画画,晚上回到宿舍里和马力、走云一起“犯病”,天南地北,信口开河。
        有时候,大文豪莫老干事也加入进来,但他坚持不了多久,就退出了。是怕我们这“病”传染给他,还是他原本自己就已经患“病”,害怕“交叉感染”吧?

        生活总是在重叠,爱情的故事却不重样。
        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朦胧中似乎觉得前面不远处就是爱情的芳草地,迷迷糊糊地仿佛一脚就要迈进去了。这一脚怎么迈,迈的是潇洒还是别扭,确实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不得半点粗心大意。
        既然这个问题如此重要,当然需要好好讨论讨论一一这便成了我们每天晚上钻进被窝以后的一个重要话题。
        马力先把他的爱情故事公开了一一
        当他学会写第一首诗的时候,就希望有一天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来读他的诗。
        恰巧这个女孩正是他暗恋着的。
        女孩温柔地对他说:“你的诗写得真好!”
        于是,他就天天给她写;让那女孩猜到了,却又不敢确定:那些诗都是写给她的吗?相当于另一种格式的情书。
        因为有了美丽女孩的欣赏,他的诗也越写越美……
        就这样,他写了很久,也等待了很久。
        那女孩其实也在等待。
        甜蜜而又焦急的等待!
        等什么?
        就等那三个字一一“我爱你!”
        他的第一次恋爱,就因为语言表达上的不顺畅,那三个字始终未能说出口……
        有了甜美的开始,却等来苦涩的结局。
        他当兵走了。
        她也走了一一
        远嫁之后,再无消息……

        听完马力无疾而终的初恋故事,老走气得从床上蹦起来,直接攻击马力那张“笨嘴”,恨铁不成钢。
        但是,一切都晚了,恨有什么用?
        铁唇钢牙又能怎么样一一爱情这事儿,本来就不能来硬的。
        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生啃硬咬也不行……
        天有南北,地分东西。
        老走的“个人问题”,现在正不温不火,还没揭锅。
        他实在没有资格指导别人。
        简单说吧,他的故事,和马力正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一一
        如果说,马力是近鸟飞成了远雁;那么,老走似乎更有点像远方的雁正想展翅朝他飞来。
        一一请务必注意一下我的这个用字:“想”,是有那个念头,有那种憧憬,但是还没有完全付诸行动。
        想,似缕缕春风,吹拂着感情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春天的风势,是令人捉摸不定的;但不会像冬天的风刮起来那样刺骨,也不像夏天的风那样来去无常。春风宜人,催得遍野花开,留下暖意融融……
        想起来了么一一
        那只“远方的雁”,正是我以前透露过的一一那个读过走云作品便心生仰慕的南方女孩……
        鸿雁传书的故事,渲染了多少美丽色彩。
        仰慕之情有可能向爱慕之心转化,不是一般的可能,而是很大的可能;这个事儿,只要发生,谁也拦不住。
        拦她干啥?战友们不会干出这等事来,那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事到如今,老走依然坚称:他和她一直没有见过面。
        照片暂且不论。
        鉴于部队的特点和地域的辽远,老走的话我相信,他和她有可能还没见面。以后能不能见面,啥时候见面,尚属未知数。
        没有更多的细节可以爆料了,老走守口如瓶。
        看在亲密无缝的知心战友情分上,能倒出这么一点,就很不错了。其他的,你可以去想象,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
        老走是一位钢铁战士。
        有时候我设想:他如果被敌人捉了去,肯定不会当叛徒。严刑拷打之下,能像江姐和许云峰一样,不该说的,坚决不说!

        我常常在想:什么样的时光最值得留恋?
        想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和战友们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几个战友久别重逢,抑或相遇他乡;喝二两小酒,就着一盘花生米两块臭豆腐,抽着廉价的亲民烟;在飘飘欲仙的云雾中,侃满肚子的知心话,诉说着埋在心里的愿望和委屈。更有甚者,几个战友同居一室,各自忙完了当天的事,晚上就开始无边无际地侃大山;侃完国际侃国内,侃完趣事侃囧事;侃婚姻、侃爱情、侃一切能侃和会侃的东西;侃着侃着就睡着了,用彼此的鼾声接着侃。
        这样的侃,不需要掩盖什么,没有人笑话你也没有人笑话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惜,这样的好时光稍纵即逝。
        亓副科长交给我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已经完成。
        北京在召唤我,我该回去了。
        这段日子,让我体会到什么是战友一一
        战友是身处同一战壕有过同生共死抑或同甘共苦特殊经历的人之间形成的特殊关系。
        战友们注定会在某一天各自背起行装上路的。每个人都必须独立去面对自己的生存世界。也许地域的阻隔会拉大战友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忙碌的日子会让彼此变得疏远,但战友之情一生难忘。
        背上的行装已经足够沉重。所以,在轻装时会把能丢弃的尽量都丢弃掉,好让自己轻轻松松地上路。
        唯一不能丢弃的,是对快乐以往的回忆,对战友的想念,以及对美好情感的收藏……
        这一别,也许是天南地北;这一走,也许是山高水长。无论到了哪里,战友,别忘了当兵时的模样,要记住年轻时的长相……


张衍海长篇小说《雪恋》连载三十三(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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