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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 去 的 风 影

作者:杨建民 发布时间:2023-02-09 点击数: 稿件来源:兵网文创中心 推荐 徐国伟 责任编辑:丁芳

文革时期,有这么一群年轻的初中生参加了一段时间的筑路劳动,属于上山下乡性质。这段经历时间虽短,但意义非凡。中国的知青,是一代人,遍布神州大地。唯我们一提起三线那段经历,皆会热血涌流、凝神顿足,乃至几十年后还强烈意愿要用文学艺术来讴歌、回忆。

逝 去 的 风 影(图1)

  一、         情结

  那年那月,是不长的一段经历。

  文革时期,有这么一群年轻的初中生参加了一段时间的筑路劳动,属于上山下乡性质。这段经历时间虽短,但意义非凡。

  中国的知青,是一代人,遍布神州大地。唯我们一提起三线那段经历,皆会热血涌流、凝神顿足,乃至几十年后还强烈意愿要用文学艺术来讴歌、回忆。

  原因在于,我们的“涉世青涩、萌钝芳华”幸运的连接到了国家“天堑变通途“的三线建设伟大奋斗中。千军万马、鼓擂战旗,打开了我们这些人一生的格局,有血性、有担当。知青一代人,就数我们三线学兵做人、做事格局大。

  艾虎的“七侠武义”,王德华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全连160多人,三线近1000天,哪天谁不吃喝拉撒?看到、遇到点啥?讲上一两件凡人所遇,讲点“过去的故事”,那就是在 “传承”了。

  二、青涩

  十六岁,是一个初有形而毫无口感的青涩香瓜。我的青涩,就是在三线度过的。

  一九七零年,正值文革的大冲击,父亲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母亲被“疏散”到凤翔小唐村,我和姐姐在西安读书。

  失去了父亲的工资,单凭母亲六十几块钱的收入,全家七口人真是紧张。经济上还是次要,严重的是政治上的!抄家、游街、自杀的,楼上楼下左邻右舍排队上演,母亲要我们必须好好表现,必须自立。

  三线动员来了,我用刀片割开食指写了个决心书,班主任陈耀接到后很小心的放到夹子里,表格里写下“家长同意”,我明白,我有着落了。我姐姐也在拼命争取,陈老师坚决不同意,“一家只能去一个”。

  当我们爬上出发的卡车,在下面送行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姐姐那张脸,那眼神一辈子也忘不掉。

  三、饿

  母亲把家里一床大被子剪开做成一床被子、一条褥子,我拿了褥子。第一次进了沣峪口,新鲜、兴奋,唱了一路,带的几个“金银卷”很快也就吃完了,那时候路面都是石子路,颠簸、摇晃。

  大竹园看到的第一个军人,一身补丁的军装(真是破烂的稀里哗啦),有个垫肩挑着担子,看见我们憨憨的笑,原来真正的军人是这样的呀。

  不知道连里还有谁跟我一样,但我要好好表现争取进步,绝不能被淘汰。能来三线是光荣的,是陈老师政审上暗暗帮忙的,学校没能入得了团,一定要尽快入团,政治上就有保障了,当时就这么想的。

  真是年幼不知道害怕,毫无自我保护意识,反正就是一切都冲。最危险的岗位就是“安全员”,那就是我了。杨建华(鸡窝)号称专业炮手,难道我不是?

  一切的一切都是全力冲。跟大山石头打交道那是重体力活,不感到累,就是“饿”的实在受不了。每天大把大把的“救命粮”,和不知名的各种小果子、树叶子、树皮,还赖在部队驻地不走厚着脸皮要饭吃,跟老乡用粮票换红薯。后来连里吓我们说是麻风病区,老乡的东西绝对不能吃,特别是鸡蛋。

  一次发高烧吃病号饭,苞谷碴子稀饭和黄豆和大头菜炒的咸菜,我吃了不少黄豆咸菜,炊事班长张刚吼我“发烧还吃那么多黄豆”?西安晚报都说“三粒黄豆顶一个鸡蛋”呢。

  四、心路

  “入团”真是要命呀,打几次申请、思想汇报每周,都是十二班班长了,还临时代理过副排长,一个营奖三个连奖,一切的一切都是非常卖力的积极表现,可一次次不通过。对我打击太大了,我们这些什么什么子女,这团员的身份太重要了,是对我的政治保护啊,天天朝思暮想。真的是,打击太大了!

  是李嘉龙、王炳森两个排长做我的入团介绍人,保我入了团,我这辈子记着他两个的好,不会忘记!

  时隔五十年,后来又入了党、上了学,教过书、祖国大西北无人区…,成了高级专业技术人员。有时候翻翻当年的日记、看看三线的几件物件,偶尔想起当年三线的一些事,真是可笑、幼稚、无知、左了,想想都脸红。

  但有一条是定数,那就是做人做事的态度在三线被奠定,指导了一生。

  五、几次历险

  1.      狼眼睛

  头天刚到大竹园,我们七班分到山上一户农家,竹楼一楼稀糊烂无法落脚,决定露天地铺房外空地。兴奋、新奇,漆黑加手电,看到对面山坡草丛里一对对绿点,大约有一片,第二天还吃了老乡给的野蜂蜜很干很甜…,现在想起来那晚是狼群!

  2.白岩寨塌方

  排架与山体中间是空的,要用木头塞进去填实,这活就由我这“安全员”来干了。塞着塞着刚抽回胳臂整个排架咔嚓一下下沉了十几公分,呼啦一下渣堆上的人全往外跑,我傻乎乎的也跟出来,几天后白岩寨漏斗塌方,其实洞子里面已经塌几天了!后来想,当时我胳膊从排架缝隙里抽出慢一点,……。

  3.桥墩坠物

  下班排队回营地,路过桥墩,一重物顺着我胳膊砸到地上,是一袋凝固的水泥,紧接着身旁一当兵的吼叫着,臭骂桥墩上施工的什么人,我们默默的没停脚。运气好啊!

逝 去 的 风 影(图2)

  4.汽车翻斗

  公路上有很多翻斗汽车,上班我们就爬上了一辆想坐个便车,司机坏得很,没走出几步,升起了翻斗,把我们全倒在地上一溜烟开跑了。没想到前面堵车,我们队伍赶上了那辆车,看着那司机我们还是个默默的没停脚。

  太年轻了毫无斗争经验,那么窄的公路旁边就是很深的汉江陡坡,那么多人被翻斗,滚下山几个是什么结果?居然都没有表示一下愤怒。

  5.夜晚卡车的急刹车

  好像是在山下团部看完电影,搭上一顺道卡车回营地。就在营地外大转弯处,卡车一脚刹车定在那里,足足几分钟,驾驶楼里怒吼呵斥,我们探头一看,前轮已经到路沿上了,车头前是漆黑几百米深的山沟直到汉江。真是傻了,没有一人反应过来立即跳车。

  爬坡时大灯朝天上照,看不见脚下,遇到急转弯,能看到山对面公路上的车影,忘了自己要沿路打方向。如果那晚,车再前行10公分,我连就不是无一人伤亡了!

  ……

  六、煤矸石

  看着满桌的美味海鲜和兴奋的男女,突然想起炊事班锅台前满身黑灰砸煤矸石的景象。一个没有开采价值的小煤窑给团里找到了,解决了各连烧火做饭。

  这黑色的石头啊,谈不上是煤,死硬死硬的,但还能烧,有点燃烧值。六磅大锤把它砸成半个鸡蛋大小,一锹一锹投进炉膛,几分钟就没了火力,掏出来还是死硬死硬的,石头成了黑灰色,扔掉。每天都得砸,各班轮流砸,不砸没饭吃。大锤下去,碎渣粉尘四溅,没一会儿一定是大黑脸,浑身黑灰,吐口痰,擤个鼻全是黑的。做一顿饭要半方,砸得慢,烧起来可快,想想铁轨道渣都是人力一锤一锤砸出来的,真是出了牛力了。闻着饭菜香味飘来,更是饥肠辘辘,炊事班原则性强,也不说给我们砸石头的煤黑子一个馍吃。

  小煤窑在公路下方几十米的地方,一个1米见方的煤洞,伸进大约四五十米,腰是直不起来的,能看到已经掏空到三层楼大小空洞的矿面。装筐,半爬着把黑石头筐拖到洞外,上坡背到公路边运回去,再砸碎投进炉膛,炊事班大概没有人干过这事吧?

  网上看到过一张图片,拍的是只穿裤头、头戴藤帽、浑身漆黑的矿工,煤洞子里趴在地上往外拖煤筐,我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人这辈子,吃饭真的很不容易的!

  七、又过流水

  行云流水,岁月如歌。“流水”,每每看见这小小的路牌,总会眼前一烁,左顾右盼一番,发出一声叹息“那年……”,

  蓝天白云间,一群什么鸟在盘旋,透过云隙斜洒的阳光,在山坡上流动着明暗,比衬着金色的稻田,犹如一幅油画,安静的能听到草丛中的虫鸣,渐入诗境和远方。

  黔东南漫步曲径,松烟湄潭,蒿坪流水,忽然又想起了“流水”,满山遍野碗口粗的翠竹,在我们手里放倒,老乡大喊“五尺留一棵呀……”

  到底是老了,千户苗寨的山坡,腿打抖,嘴里还念道着“下山内八字,脚趾头扒地”,这是五十年前,军代表教我们走山路的要领。

  凯里,扑鼻的花香,深深吸一口,不知怎的嘴里却生出“流水”救命粮的味道,有点涩、有点面、有点酸酸甜甜,陈富山凉台上养了一棵,只准看不准吃。

  火堆旁,众男女头插羽毛,身裹黑红,手里舞着一把长刀,能清楚看到刀刃上许多崩牙豁口。看见火,我们也曾身着白绿、手提铁耙,在那场真正的大火旁呆呆傻傻,不知所措,刚刚盖好的新营房,还没来得及享受,一场冲天大火!……

  唉,难忘的“流水”,不起眼的路牌,远去!

  作者:原铁二师八团学生十三连杨建民

  校对:张润洲



(责任编辑: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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