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我们的司务长

右一为司务长 韦登吉

       每一个参加三线建设的学生连战友都会有一个令人难忘的体会，就是“饿肚子”。繁重的体力劳动，高风险的作业，简朴的生活条件，单一的伙食，奇缺的副食标准，这些我们都能忍受，唯独吃不饱饭至今难忘！

       两年零八个月的三线经历，我连司务长韦登吉，始终陪伴着我们共同生活战斗。司务长祖籍陕西临潼，西安地质学校中专毕业后，在原单位国家测绘局担任测绘员。当年他年龄已34岁，家中已有一女儿出生，响应国家号召安排到了三线，担任我们学生十三连的司务长，与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呕心沥血。由于我曾在司务长探家期间临时兼任司务长工作，加之在炊事班工作一年多，所见所闻与司务长接触较多，深刻体会到他为我们所付出的辛勤劳动。

       当年在三线由于副食蔬菜特少，为了给大家增添点副食，司务长与前任上士刘志红、张力等，经常是天一亮即出门。顺着山沟陡坡，一家家农户寻找菜地，看到那家有菜地，即与老乡商谈这块地的菜我们包了。价钱谈好后，第二天便根据工作量安排，带领班排的人用麻袋背回。司务长就是用这种方式顺着山梁、沟壑挨家挨户跑，最后集中采购回连队。我至今难忘司务长那矮小的身影，一身朴素的黑衣，一双翻毛皮鞋，拄一根树杆做拐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引路。

       我连初到大竹园时，由于交通原因，必须经常派人翻山越岭去到二十几里外的流水店购粮、运粮。每次司务长要带上一个排左右的人员，他在前面疾步走（因为他长期的搞测绘，练就了一付好脚板），先去办购买手续，然后分配背粮任务。开始是两人一袋面粉，当战友们逐渐适应了重体力劳动后，就是每人一袋往回背了。山路崎岖，上坡下坡，耗费体力，每次背粮回来，往往累的人口渴肚饥、腰酸腿疼。就这样的体力劳动，当年大家还都抢着去，是因为可以在流水店吃一顿饱饭。当时，流水店的老乡们都惊讶，“学娃子”的饭量竟然如此之大！这一场景，在战友们的回忆文章中早有记述。副排长张新华曾经一口气吃了十六碗素面，创出了最高纪录。而我记得，自己最少也是八碗面。背粮返回的路上，司务长还经常帮战友们换着背一会儿面袋子，着实让人感动。

      我们在三线时，每个人每月发津贴28元，其中集体伙食费15元，个人生活费13元。每次领回后，都要记账造册发放。粮食定量，则是进洞前，每人每月45斤；进洞后，每人每月51斤。食油每人每月半斤。为了能够多向团里申请点额外副食，如压缩蔬菜、鸡蛋粉、罐头及个别应时蔬菜，司务长经常采取死磨硬缠的方式，多少都有些收获。记得，有一次给连里申请冬瓜及带鱼，司务长回来后，高兴的对我们说，这次经过我一再申明，同学们劳动强度太大，工程进度受到团里表彰等情况，多给咱连领回了几百斤冬瓜，百十斤带鱼。

       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连里改善伙食，蒸素包子，按人头分发，每人四个。勤杂班领回后，连长都开玩笑说“这包子叫我吃饱还需两个。”司务长看到大家都这么饥饿难耐，就对我说“我不出力，吃两个就够了，剩下两个你看咱连谁饭量大就发给谁吧！”这件事我当时很感动，连里的战友都清楚，司务长为人憨厚实在、作风朴素、性格随和，与大家常在一起开玩笑聊天，没有任何架子。有时用一口醋溜的普通话与我们交谈，每天没事常在炊事班转转，询问今天的馍蒸的怎样，菜炒的如何，是否超标准出库粮油，何时需购买粮油等等，对自己本职工作十分上心。记忆深刻的一次，是在大竹园煤窑里，他一进去说了一句“好大的威虎清（厅）”，那一句典型的醋溜普通话惹得战友们哄堂大笑，此话作为笑料曾在连里流传甚广。

       司务长在自己担任本职工作期间，连里的伙食账目记得清清楚楚。每月盘库清点，油盐酱醋分类清楚补充及时。我曾在炊事班负责管库及制定每周食谱，他经常与我交换意见，制定每周食谱，根据现有食材合理安排伙食。团部后勤曾两次来连核查财务伙食，账目均未查出任何违反财务问题，司务长受到表扬。再加之我连副业搞得好，连长、司务长带领大家开荒种菜，也多次受到团里表扬，并在全团推广。

司务长为廉清政，三线退场时据他本人讲，只是拿了连里一个用过的炸药箱，里面装了几个向当地人购买的瓷罐罐，并自己掏钱购买了几斤水果糖发给大家共享，正如他自己说的“我未占连里任何便宜，良心对的起同学们”。

       前几日我与连里战友朱经建、刘和平、王瑞钢、时根荣，一同前往探望连长、司务长。司务长反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庆幸咱连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没有一个受伤残疾”。并深有感触的，谈起几件令他难忘的事例。有一次他骑自行车回临潼，骑到灞桥时，忽然一辆公交车停在了面前，司机连声叫道“司务长你去哪儿？”他说回临潼老家，此人说他是十三连的***后，将他的自行车放到车顶行李架上，安排他上车到了临潼车站。据他说，至今此人姓名想不起来了。还有一次，他在临潼汽车站买了票后等车，遇见咱连高民洲，高民洲说“你回西安，我刚好跑西安。”将司务长已购的车票退掉后，扶他上了车，并安排好座位送回。司务长回忆说，虽是小事，但连里同学们没有忘记他，他很感动。

       三线退场后，司务长回到原单位，仍然担任测绘技术工作。祖国大江南北均留下了他的足迹，据他自己讲，全国各地基本跑遍。长期的野外生活，练就了他的身板，现在除了有点老年痴呆外，一切都好。司务长今年已八十七岁高龄了，走路需拄拐杖，但身体还挺硬朗，眼不花、耳不聋。当我们问起他的家庭情况时，他很自豪的告知：老伴身体还不差，目前在北京的三女儿处（三女儿已被提拔为副厅级干部，北京市人大代表）。其余两个女儿均在国测局的干部岗位上工作，与他同住在单位家属区内便于照顾。自己退休时为测绘工程师，房子也分配了，一切尚好，非常满足。一生对得起组织，对得起良心。

我们共同祝福：司务长一生长寿、家庭幸福、万事如意！ 

 作者

        校对：心系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