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杀猪记

炊事班，做为连队的后勤保障，是一个最能牵动全连战友情绪的重要岗位。在这里，我连炊事班的十二员女将，在班长包燕莉，班副黄娅的带领下，起早贪黑多辛劳，粗粮干菜巧烹调。锅碗瓢盆齐奏响，五尺灶台逞英豪。

我至今记得最喜爱的一道美食叫旗花面。薄薄的面片，脆脆的榨菜丝，黄黄的鸡蛋絮，粉面勾芡形成滑溜溜的汤汁，吃在嘴里，直叫人舒坦到心中……回到西安后，我曾多次试做都不是记忆里当年的那个味道。唉，还是厨艺不行啊！

我对炊事班印象最深刻的是她们那次的杀猪行动，惊心动魄，惊天动地，惊奇万分……再多的语言都不足以描绘出当时那惊险的一幕！

那时连队生活物资供应不足，缺油少菜的清淡饭食，让身体难以抵抗繁重的艰苦施工，战友们常常在半饥半饱的状况下坚持劳动。为改善伙食，炊事班自力更生开始养猪。几个炊事员每天认真地伺弄着十几头小猪，首任女猪倌李琴霞为了让猪儿长得快，长得肥，除了按时按点喂水喂饭，还抽空去山坡上打猪草挖野菜，有时还会在战友们自种的菜地上釆摘鲜嫩蔬菜，搭配喂养小猪。战友们在下工途中路过猪圈，也会顺便多看一眼。看着小猪一天天长大，我们心里都美滋滋的。在如此精心喂养下，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膘肥体壮的大猪可以宰杀啦！

记得是一九七一年九月底的一天。早上，炊事班先做完早饭，等同学们都上工后，才开始了计划中的杀猪行动。倒是请来了两个铁道兵战士指导，也许是女子连的吃苦能干名声太响亮，也许是他们想锻炼女学兵自己的动手能力，总之他们没有亲自动手，只是口头指挥。

灶房内的几口大锅里热水已烧的滚烫，几名女将也早已跃跃欲试磨刀霍霍向肥猪。听完铁兵的讲解，自我感觉难度不大，雄纠纠气昂昂的联手，先将肥猪翻倒在木板上，再用绳子横七竖八的捆上几道。大猪看到这样待遇，先是懵了头，“平时待它温和的饲养员，今天怎么变了模样？”凶神恶煞的表情和旁边摆放的菜刀令大猪心神不安，于是“噢~噢”的大声嚎叫起来。

我当天因有稿件要写就没去上工，正在炊事班隔壁的报道组小房里思考文章。听到外面的大声喧哗，忍不住跑出去看热闹。结果真看到了一幕令人啼笑皆非永远难忘的杀猪记。

只见几名女将正在协商谁来捅第一刀，刚才的豪迈勇气在真正拿到刀时，几位姑娘有了一丝怯意。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通信员祝海珍人小胆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何难，我来！”说时迟那时快，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已抢过一把刀，直接冲猪的肚子捅去，一小股鲜血喷了出来。

也不知是力气小还是未捅到要害，在强烈的疼痛刺激下，猪坚强的求生欲望被激发出来，竟然挣开了捆绑的绳索，从案板上一跃而下，摔到了炊事班驻地下方的公路上。又一个连续翻滚，小跑几步后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动作，掉到了公路下方沙滩上临时搭建的一个帐篷顶上。

“呯”的一声巨响，立刻从帐篷里冲出来几名手持钢枪的警卫战士，随后有更多的人冲了出来。原来当时正是“九·一三”事件发生后不久，为了不泄露秘密，不影响襄渝铁路战备施工，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团里在沙滩上临时搭了十几个帐篷，召集连级以上干部秘密传达此事。因为中央还未让此事大范围公开，只是小范围传达，所以行动很保密，安保级别也高。由团警卫连派人手持钢枪站岗放哨，不许外人靠近此地。

这头倒霉的猪自以为逃脱了危险，洋洋得意之时，岂不知又陷入了更厉害的包围圈中。冲出来的人看到是头受伤的猪，而不是阶级敌人时，还发懵了一下，等弄清楚是女子十四连杀猪未成而猪逃跑了的事实又哭笑不得。

当我连炊事班的女将们急匆匆地跑到公路边，准备抓捕这头敢于逃跑的“猪坚强”时，先是被持枪警卫手势告诫不准靠近，然后就见几个年轻英俊的警卫战士一手拿枪，一手分别抬着猪的四肢，在众多干部的集体注目礼下，将灰溜溜的大猪抬离了它梦想的逃生地，又被送回我连继续完成对它的宰杀任务。

一头猪，能在临死前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关注，又被警卫战士押送到刑场，也算是它猪生的莫大荣耀吧！

炊事班的这场杀猪行动，最终以胜利告终。晚饭时，全连都吃上了香喷喷油汪汪的肉片炒菜。

目睹了炊事班战友们的勇敢杀猪和“猪坚强”的疯狂逃生，当时在场的人都笑破了肚子。这次惊险刺激的行动，在当时紧张的战备施工中，以及后来返城后的平静日子里，成了我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有趣的连队回忆。

（校对：张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