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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 兵 情 ——谨以此文寄托怀念战友之情

作者:肖春连/铁十师 发布时间:2024-04-03 点击数: 稿件来源:春芽子推送 责任编辑:壕爃

每逢我乘火车、轮船和飞机到全国各地去参加战友旅游聚会的途中,总是遇到一些当过兵的人怀着好奇的眼光问我:我就不理解你们铁道兵那么多人怎么都喜欢聚会?我当即回答他们,那是我们这个兵种的特殊性质造就成的官兵特重情义的性格。

       每逢我乘火车、轮船和飞机到全国各地去参加战友旅游聚会的途中,总是遇到一些当过兵的人怀着好奇的眼光问我:我就不理解你们铁道兵那么多人怎么都喜欢聚会?我当即回答他们,那是我们这个兵种的特殊性质造就成的官兵特重情义的性格。

  他们愿听,我愿讲。我就耐心的给他们讲述这种特重情义的豪爽性格形成的漫长过程。我们铁道兵的主要任务是平时修建铁路战时抢修维护,工作生活十分艰苦。每年新兵入伍后都要经过“三荣”思想教育,即:“劳动光荣、艰苦光荣、当铁道兵光荣”。使每个人都要端正服役态度,树立“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为党为国勇于献身的精神。

  每当新兵训练结束后,新兵就直接分配到施工连队跟老兵在一起吃大锅饭,睡大通铺。在不到30平方米的帐篷或铁架子房以及土坯茅草房里要睡12个人,上铺6个下铺6个。除了床铺占了半间地方后,还剩下半间屋又要放枪架、脸盆架、军用水壶和挎包一律往墙上挂。鞋子放到床底下鞋架上,所有这些用具都按内务规定形成一条线。平时在这间狭窄的空间里吃饭、开会,在班务会上每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班长听他讲话,他讲过去班里老兵的故事,讲施工经验,讲团结,讲助人为乐。在讨论会上,人人都要发言,文化高的多说几句,文化低的少说两句都无妨。文化高的战士帮文化低和半文盲的战士写家信甚至写情书都习以为常。班长要求大家吃饭时不准讲话,抓紧时间吃饭不能超过20分钟。大家每天都轮流值日,今天你整卫生,明天我洗碗筷,打饭时都主动提着桶,端着菜盆到伙房排队打饭菜。早晨起床,晚上熄灯都以军号声和哨声为准。那时提倡学雷锋做好事,每天起床前,有的战士就到河里担水把洗脸盆都加满了水。在星期天有战士趴在床头边帮没文化的农村战友写信,有的人主动帮着站岗的战友把衣服洗了。有的战友病了,班长就叫卫生员到班里给他看病,向连里写病假条,开病号饭,班长亲自到伙房端来一盆肉丝或鸡蛋面条汤给病号吃,病号吃不完,就分给大家吃。战友家里每次来信,大家都公开传阅,遇到家庭喜事大家共享快乐,遇到难事,大家分享忧愁,安慰战友,遇到个别战友父母病重或家里遭灾时,大家从仅有的六七元津贴费中抽出二三元凑到一起交给班长给他家父母寄去。

  战友整天在一间房里朝夕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大家彼此都相互了解,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和脾气秉性都了如指掌。战友长时间相处免不了发生一些磕磕碰碰的小矛盾,但大家都能相互谅解。战友之间的情谊比亲兄弟还亲。天长日久,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个亲密团体,形成了一种相同的习惯和共性。

  我在铁道兵部队干了十六年多,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官兵一致。干部爱护战士,如亲兄弟。在施工中,哪里最危险哪里就有干部冲在前,战士身上有多少泥,干部身上也同样有多少泥。我刚参军不久,我们连在铁道兵大院盖文工团大楼挖基础时,那时没有挖土机,全靠人工下到基坑里挖土,再将土运到外面。副连长李秀太下到基坑里担着两大筐土踩着跳板往外挑,他来队探亲的老婆也下到基坑里跟战士一起挖土,战士们受到鼓舞,干劲十足,基坑里的土石方不到三天就挖完了。

  在建成昆铁路夹江县吴场大桥时,我们三排排长周成文,在驾小轨道渣土车从南往北下坡时,车轮被石子硌了一下,车翻了,他被斗车压断了三根肋骨,有的战士看到他负重伤哭了,但他忍着剧痛,咬着牙没哼一声,没掉一滴眼泪,仍安慰大家说:铁道兵战士流血不流泪。 

  我们连在成昆线打西昌礼州隧道时,我们排长徐家新跟班施工,他亲自端着几十斤重的风钻站在最危险的掌子面下跟我们一起打炮眼。在他的鼓舞下,我们八班为创先进,保持“老虎排”的荣誉,在我的带动下,人人都剃光了头,每天一进隧道就脱光了衣服,只留一条短裤,扎根腰带,在密不透风的隧道里一干就是6小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浆,吐的痰都是泥痰,用手一挖鼻孔就是一个泥球,出洞口时,大家一看我们只有眼球会动,说我们是活着的“兵马俑”。我们“秃子班”月月超额完成掘进任务,被连里树为“施工标兵”班,有好几个战士都入了党,还有好几个战士荣立了三等功。 

  我们铁道兵不但官兵之间亲如手足,充满了深情厚意,而对待人民群众遇到险情时也是冲锋在前。1969年春天一天上午,西昌黄莲观突发山林大火,火光就是命令。我们连队全体官兵和师医院全体医生护士都拿着水桶、扫把、树条、铁锹冲向山头火场。大家在火场迎着风吹过来的热浪猛扑烈火,个个面部都被烟火熏得满脸黑灰成大花脸。我连三排四川老兵邓天明在扑火时被火舌冲昏滚进火坑里,全身被烧得只剩下大腿裤裆短裤一点碎片,惨不忍睹。我和他们班的几个战友,用山上树棍做成一副简易担架抬着他往医院走去。一路上我们边哭边喊:“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挨新天”的口号。他牺牲后,部队党委追认他为中共党员,同时还给他追记二等功。我们全连在一个月时间内,没有开展任何娱乐活动。大家心情都很沉痛的怀念他。我们在庆祝成昆铁路通车50周年时,我和战友手拿花圈到烈士陵园去给他扫墓。他那瘦高、勤劳的身影永远留在了我心中。

铁 兵 情 ——谨以此文寄托怀念战友之情(图1)

  2010年6月18日铁十师战友在西昌烈士陵园祭奠牺牲的战友  

  我们铁道兵战友在部队时都亲密无间,复员专业后虽各奔他乡但仍不忘友情,相互思念。过去由于交通和通讯不便,大家只靠书信和电话联系。改革开放后,大家都有钱了,部分人又都离退休了,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往了。1994年北京铁道兵战友会出了一大厚本《铁道兵战友通讯录》。上面刊登了全国各地铁道兵战友姓名和住址、电话号码和单位。从此全国各地战友通过这本通讯录一传十、十传百都在各自寻找失散多年的战友。特别是北京战友协会还组织了“全国铁道兵战友经济协作联谊会”,他们还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了两次战友会。我有幸参加了会议。从此全国各省市都相继组织了战友会,各地区县市乡镇也组织了大小不同形式的战友会。这些战友会每年都组织战友去进行旅游和经济协作交流活动。通过活动,促进了战友之间感情更加亲密。全国战友会活动开展最好的是浙江、广东、四川、云南和贵州还有江苏和山东。我曾到广州参加铁道兵原政委宋维栻90岁大寿,我们这些战友聆听了他指挥全师解放海南岛的动人故事。我们还与他老人家照了合影。老人家去逝后将骨灰埋在了他安徽金寨老家。我们很多战友还赶到金寨为他送葬。  

  我在广东还参加了中山市战友企业家林忆州召开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型战友会,那次会上他花了数百万元,把中山市所有大小宾馆和私人旅馆都全包下来了,所有参加战友会的战友和家属吃住游三天都不交一分钱。大街上挂着“欢迎来自全国各地的铁道兵战友”横幅。在中山大礼堂开会时,他还请来了军分区司令员和当地领导参加会议。  

  我的老师长姜培敏原中铁建副总指挥还代表铁道兵战友会在会上讲了话。原铁道兵文工团著名女歌唱家于珊鸣大姐和七师宣传队几个女演员还在大会上表演了节目。晚上我还同姜师长和陈远谋在饭店一起共进了晚宴。会后我们还游览了孙中山故居和珠海风景区。  

  那些年,我还利用出差顺道机会到广东肇庆和潮州去看望我接的兵林曼玲和曾永强、林炳杰等战友,林曼玲和五个女兵用面包车带我游玩了七星岩风景区,还在饭店吃早茶,从早晨一直吃到中午,边吃边聊,紧接着又吃中午饭,我临走时,他们几个人还送给我一些广式点心和当地名茶。我在潮州,我们宣传股的放映员林炳杰还陪我旧地重游了潮州八景,他还赠送了我一套潮州著名的瓷器茶具。曾永强不但请我吃了饭,还给我讲述了他在边防前哨公安局亲自带领战友打击海上走私,真枪实弹的战斗经历。  

  我参加最多的战友会是在浙江。浙江战友会每次只要一有活动,就立即通知我参加。他们每次都安排我坐在主席台前排靠近会长旁边,这种待遇使我深受感动。因为主席台下面坐着的都是浙江各地区有名的私人企业老板,有好多人资产都有几亿甚至几十亿。浙江战友会名文规定,凡是参会人员不管官大官小,钱多钱少,大家都一律平等。浙江战友先富起来的帮助穷的战友已蔚然成风。十年前我参加浙江省铁道兵战友会在温州永嘉召开的战友会上,战友会长周明山向大家介绍了当地一位交警战友去逝后留下没有工作的妻子和两个未成年的女儿,尽管当地政府地给予了应有的照顾,但生活还是十分困难。大家听了后都表示很同情。此时周会长和台上的几个副会长都自动捐了款,他们一带头,台下坐的战友你几百他几千都到台前捐了款,其中一位战友一次就捐两万元,最后当场一数达八万多元。当台下战友了解到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只上到初中还一个正在读小学时,一位战友主动站起来大声表态,那个上小学的女儿由他供养,一直供到她大学毕业。紧跟着第二个战友也站起来激动的说,大女儿能考上高中继续上学,生活费和学费都由他负责,她如不愿继续上学就到他厂公室来当内勤,帮他看看电话,工资待遇和办公室同事一样。他话还没说完,第三个战友也站起来激动的说:“战友的家属(妻子)到我厂来上班,帮我管管后勤,工资待遇我给予优惠。”此时台上的周会长和几个副会长都感动得立即站立起来说,我们代表战友家属谢谢大家,台下所有战友也都立即站起来眼含热泪热烈鼓掌,掌声停止后还自发的唱起了那首悲壮的“送战友”歌曲表达对去逝战友的怀念。  

  那次战友会上还令我最感动的一件事,是金华战友他们生前就商量好,一起在公墓上共同选择了一块地方,死后就葬在一起,他们都一致表示,活着在一起,死后也在一起。  

  铁道兵战友除了对战友情深还特别留恋他们修建过的铁路。我两次往返成昆线,三次往返襄渝线看我们战斗过的地方。我在成昆铁路夹江县吴场大桥看了我50年前建的大桥还与大桥合了影。我在成昆铁路西昌礼州青山隧道看了50年前打过的隧道还在隧道口留了影,还从路基上拿 了两块道砟回来作纪念。看到隧道两边平坦开阔的地面上建起大型飞机场,我特别欣慰,看到了隧道旁的彝族农民都居住了小楼房,我特别开心。我还多给了隧道旁送我到车站的三轮车那位夷族青年10元车费,他非常感激我,他还约我下次再来礼州一定要到他家去做客。我几次想去青海高原看看我曾修建过的铁路,但因患高血压病,旅游公司不让参加。后来靖江有6位战友已近80岁,想去青海看自己修过的铁路,他们跟旅游公司签订了生死合同,经公证后才勉强同意他们去。 

  在四川熊猫基地,我和从广东湖北的一些战友受到了成都战友企业家万县集团总裁陈清华热情招待,吃住费用一切全免,他专门派了一辆大巴接送我们。晚上在熊猫基地山上的宾馆前的广场上还为我们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在那晚会上我们全体战友激动的唱起了《铁道兵志在四方》。 

  我不但参加全国各地铁道兵战友聚会还不忘共同战斗的学兵兄弟姐妹。在山东青岛战友会上,我了解到从西安乘硬座火车来青岛参加会议的学兵一行20多人住在附近小旅馆里,他们没钱交会务费,会务组负责人不准他们跟战友一起吃饭。我是那次会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当我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我坚持主张要他们跟我们一起共同进餐,关于费用问题,我提议组委会成员大家捐款资助。我带头拿出1000元,青海一位战友拿出了3000元,江苏一位战友拿出2000元,还有一位浙江战友拿出4000元。餐费解决了,大家高高兴兴聚在一起开会,这些女学兵在台上还表演了节目,我们一起游览了青岛的风景区,大家都很开心。我对大家讲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和我们一起共同奋战在襄渝线的女兵兄弟姐妹们。  

  战友相聚大部分都是按规定交会费,有的地区经济比较发达,会费有时超支,都由当地战友老板负责解决,也有特邀老首长和老战友免交会费的。那年我去重庆市参加战友会,重庆五名战友在老团长叶学文的带头下每人拿出5000元赞助费,还有三位老板战友作后盾,会费超支部分都由他们三人负责。那次聚会是49团作战股小型聚会,他们还特邀请了湖南的一位老作战股长和江苏的一位老政委来参会,来往飞机票都由他们负责。结果二位老领导因年龄大,身体多病未能参加。只请来转业到中铁20局的一位80多岁的老团长。我虽然不是作战股人员,也被几位老参谋和叶团长特邀来参加会议,我还带去从江苏制作的会场横幅和赠送的几十袋精制肉脯给会议增加了气氛,那次会议结束时,75岁的叶团长冒着小雨,含着眼泪恋恋不舍地把大家一一送上开往火车站的汽车。我在汽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叶团长站在路边淋着小雨向我们挥手,我心情不免有些悲伤,想起了那首“送战友踏征程……”的歌曲,泪水立即迷糊了眼睛。  

  全国各地战友自愿掏钱主办战友会邀请外地战友已藯然成风。江苏靖江几位在49团卫生队当过军医的战友,他们每人拿 出5000元邀请跟他们一起在卫生队工作过的男女医生护士在靖江聚会。从此,他们全体人员每年都相约聚在一起到全国各地旅游,已成为惯例。  

  江苏靖江有十来个曾在49团二营服役过的战友,他们两次把家住山东威海80多岁的教导员刘铭章请到靖江,好吃好喝热情招待,一住就是10多天,当刘教导员过90岁生日时,他们又顾来一辆面包车跑去威海为老教导员祝寿,感动的老教导员热泪盈眶,不断的说:谢谢。  

  铁道兵战友相互思念,相互寻找的故事层出不穷。浙江温州的两位战友告诉我,他们通过“铁道兵战友通讯录”查找到他们老连长的住址后,二人乘飞机到黑龙江省中俄边境的老连长住地,老连长生活虽然有些困难,但仍热情招待他们,还陪他俩游览俄罗斯边境小城,他俩与老连长告别时,硬是将两万多元塞进老连长的手中,感动的老连长流着热泪,紧握他俩的手说不出话来。  

  退休后我有了充足的时间,便想尽办法寻找战友,我通过战友通讯录找到了跟我一起打过隧道的成都65年入伍的战友,我和转业到成都检察院和法院的两位战友同乘他们的小车专门去彭州寻找跟我一起打过隧道的几个战友,可惜我来晚了,他们前些年因患尘肺病早已离世了。我在彭州又找到了一个我接的兵,他叫周桂云,他只比我小两岁,从襄渝线复员后,他在家没有工作,老老实实种药材养活全家,后来他到舟山群岛的跨海大桥上去当电焊工。那天碰巧他从医院出院,我们同去的三人和陪同我们的彭州法院两位战友一行五人来到他家登门拜访。我先掏出500元让他买些营养品,其他四人也都掏出二三百元一同塞到他手中,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老婆和女儿也感动的流出了眼泪,我们五人与他全家人在他的老屋前还留了影。

铁 兵 情 ——谨以此文寄托怀念战友之情(图2)

 

  这些年我想尽办法通过多种渠道到全国各地寻找战友,岂不知他们也在千方百计的寻找我呢。1977年我连文书山东兵陈德库从青海刚察转业到甘肃油田后不久,我就转业离开了部队到江苏靖江县土产公司工作。1983年初春一天上午,我正在靖江县军队专业干部安置办公室与一个军转干部谈话时,进来一位本地供销员找到我说,他在山东胜利油田财务处结账时,财务科长陈德库一看他的介绍信是靖江的,立即热情的接待了他。不但很快给他结了账,同时还拜托他到靖江土产公司找我。这位供销员到公司一打听,土产公司说我早就调到政府机关工作。他进政府大门一打听,说我在政府二楼西头办公室工作,这才找到了我。当天上午,我就按照那位供销员提供的电话号码,给陈德库打了电话后,陈德库接到我的电话,非常激动沉默了有好几秒钟,开口就哽咽的说:“指导员,我已找你好久了,终于找到了你。”跟着又说:“指导员没有你的培养和帮助,就没有我今天。”他的这句话,引起了我深深的回忆。那年团部只给每连一个到甘肃油田去工作的名额。连队许多来自农村的老兵都争着去,在连队党支部会上,几个支部委员争论不休,都想推荐自己的人去,我让大家比条件,比素质,我说陈德库一是文化水平高中生,二是会写材料,又是一手好字,三是共产党员,四是副排长,五是在部队工作竞竞业业,能文能武。这些优秀的条件,谁能超过他。大家一比条件都不作声了。最后拍板,党支部一致通过让陈德库去油田工作。陈德库一到油田,组织一看他档案很受欢迎,组织便立即将他安置到财务处要害部门工作,在油田财务处从没犯过错误,一直干到退休。后来,他还让那位供销员给我带来一箱“兰陵酒”。我退休后还特意从北京绕道山东油田去看望过他。每年春节三十晚上,他都打电话给我拜年,总是重复那句让我感动的话:“指导员,没有你就没有我……”这句发自他肺腑的真心话,令我感动一生。 

  我还有一位战友叫洪专。他从重庆云阳县公安局处级位置退休后,一直在找我。有一次,靖江县一位战友到云阳去会见战友,他从他的通讯录中看到了我的名字,在酒席桌上,他高兴的跳起来立即给我打电话,当他听到我的声音后,对我说:“我从部队退伍到云阳后,一直在找你,找了三十多年了,总算找到你了……”他约我到云阳去玩。第二年7月我约了靖江两位战友和陕西安康一位战友,一同出发来到了重庆。在重庆火车站迎接我的是我团作战股参谋何光华,这是我与他第二次握手了。第一次是在庆祝成昆铁路通车50周年时,我们在西昌庐山给烈士扫墓时相遇的,那天上午,他看到我后,激动的从山上台阶往下连蹦带跳像疯了一样,眼含泪水大声喊叫:“肖春连,肖春连”,当他和我紧紧地抱在一起时,我感动的哇哇大哭,我们30多年没见面了,有的战友赶紧抢镜头拍照,有的战友眼圈也红了。这次何光华本来下午就去国外旅游了,他挤出时间到火车站来接我们,并将我们带到重庆开往云阳的长途汽车站后,他才回去。

  那天下午我们乘长途汽车到达了云阳汽车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外面下着大雨。我们还没下车,洪专就带着好几个战友打着伞站在水洼中,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到了云阳宾馆门口,10多个战友和洪专夫人打着伞列队欢迎我们。在酒席台上摆满了好酒好菜,我连的战士都一一向我敬酒,边吃边聊在青海高原的往事,一直聊到一点多钟才睡觉。

  第二天洪专用三台车拉着本地战友陪我们4人瞻仰了《江姐》纪念馆,游览了张飞庙,中午我们这些人在我连战友自己在长江边上开的饭店里,边欣赏江中美景边聊着,相互敬酒,个个都心情愉悦。 

  晚上我们在另一家饭馆里吃的火锅,洪专的夫人和战友不停的向我敬酒,洪专多次劝我别喝多了,我本来不能喝酒,那天晚上我确实高兴,多喝了几小杯,头虽然清醒,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酒席散后,洪专夫人(退休前在公安局当教导员)还请来了她办公室俩个女同事陪我们在歌厅唱歌,没想到她也会唱《铁道兵志在四方》。我靠在沙发上强打着精神,看他们唱歌、跳舞。洪专坐在我身旁,再三说:“不是我劝你喝的哟,是你自己要喝的哟”,怕我怪罪他。我回答说:“是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是我自己自愿的”。他一会儿倒茶,一会儿又用冷毛巾帮我擦脸,我实在过意不去。 

  第三天一早我去宾馆台前结账时,宾馆服务员告诉我,洪专在吃早餐前就已结清了。开车前,他还在汽车站给我们买了很多当地产的新鲜枇杷,汽车开出好远,他和夫人与战友还在向我们挥手。 

  当我们离开云阳去重庆途中,他又打电话告诉我:重庆的战友会秘书长李朝庭在车站迎接我们。当我们一下汽车时,李朝庭早已站在车站出口等候我们,我们4人乘他的小车一直开到城中心一家饭店门口,当我们进到餐厅包间时,只看到七八个战友坐在大圆桌面前等候我们。经李朝庭介绍我们才知道有区公安局刑警队长、有交警队长,还有律师,还有两个战友老板,吃饭前,我们十几个人按照老规矩,见面礼首先唱起了“铁道兵志在四方”。当我们唱这首歌时,引得服务员和其他包厢里就餐的客人都围在门口看热闹,他们都七嘴八舌的议论铁道兵人真有意思,只要听到这首歌,就晓得他们是在聚会。

铁 兵 情 ——谨以此文寄托怀念战友之情(图1)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往四川乐山赶。目的是看我们当年建的成昆铁路。那天下午,乐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一下车,中铁二十局川渝公司经理覃贤明亲自开着小车来接我们。他告诉我们,我们从重庆往乐山途中,洪专连续给他打了三次电话,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接待好他的老首长。我跟覃贤明虽然也是战友,但不在一个单位,互不相识,但他跟洪专是老乡,也是好兄弟。覃贤明给我们安排了他们公司在乐山基地开的宾馆。我们吃住了两天两夜,所有费用,一切由他负责。他还派司机拉着我们直奔夹江吴场大桥,我看到了50多年前我们建的那座大桥,我们站在路基旁还以飞奔的火车为背景留了影。  

  第二天我们又乘火车去成都,一路看着自己修建过的铁路,心情非常舒畅。  

  第二年春天,洪专夫妇二人还带着两对战友和夫人开着两部车从遥远的重庆来到我家,我给他们在宾馆开了三间客房,晚上我们夫妇二人和两个女儿亲自陪着他们共进晚餐,我的两个在机关工作的女儿,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地频频向三个阿姨敬酒。第二天早餐,我还陪他们一起吃了靖江全国闻名的蟹黄汤包。他们走时,我还赠送了他们每人两套获全国金质奖肉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前几年洪专的夫人得了癌症。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非常难过,立即电汇2000元给他,让他给夫人买点营养品。洪专收到钱后当即表示要将钱退给我,我电话里很严肃地对他说:“你要是退回来,今后我们兄弟就做不成了”。洪专的夫人知道这件事后,激动的大哭,告诉洪专,她死后,别忘记每年春节都要给老首长寄些本地深山老林里产的野生天麻和木耳。洪专夫人去世后,我一吃到他寄来的木耳心情就不好过。后来好几年我都不吃木耳。  

  自从1984年铁道兵撤编后,我们就像没了娘的孩子,无家可归,六神无主。这时全国各地的铁道兵战友兄弟姐妹一致认为,虽然没娘了,但家不能散,兄弟姐妹的情谊不能散,因此大家就自发的组织起来成立战友会,先由乡镇、县区、一直发展到省市。全国战友会曾两次出了大厚本通讯录,两次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会议。我曾在大会堂与铁道兵副司令员徐冰等为首的铁道兵老领导合过影,我还和中铁建副总指挥姜培敏老师长同桌吃过饭、合过影,他见到我还是小肖长、小肖短的那么热情,我经常回忆他到我连召开全师施工样板现场会时,他跟我连干部战士一起吃大锅饭,不搞特殊化,干部战士都喜欢他。

  

铁 兵 情 ——谨以此文寄托怀念战友之情(图4)

  2010年6月18日在成都火车站广场  

  肖春连(右二)与十师政委徐冰和夫人合影  

  铁道兵人不但常思念自己的老战友,他们更念念不忘自己当年的老首长。在2010年7月1日,我们铁十师战友在成都庆祝“成昆铁路通车50周年”时,广东肇庆市战友会长林曼玲带着一帮战友临上火车之前在当地荔枝树上选最好的荔枝摘了两大箱,一 箱送给四川战友会领导品尝,另一箱拿到原十师老政委徐冰家中,她将荔枝一粒一粒剥好送到老政委嘴边,老政委脸上乐开了花,夸奖林曼玲和冯媚在师司令部军务科打字时,任务再重也从不叫苦。老政委还当场给林曼玲和冯媚用毛笔提了词:“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那次老政委还拿出5000元赞助战友会。他和夫人都已八十多岁,还不辞辛苦陪我们从成都乘火车到西昌,那次庆典大会开的相当隆重,西昌市的有关领导也都到会祝贺。  

  我在靖江工作期间,我的老政委和政治处主任都到我这里来玩过,我给他们安置在宾馆里,好吃好喝玩了三四天,临走时我还送给了他们靖江特产全国著名金质奖猪肉脯。我的一位老连长家乡遭水灾,他和夫人从湖南找到我这里来,我安排他在宾馆里住了好几天,好吃好喝招待,临走时我还给他买好靖江到上海的汽车票,还送给他从上海至长沙的火车费,当我把他送上汽车挥手告别时,我看他们夫妻俩眼中都含着泪水。  

  铁道兵之间的情谊是多年来在艰苦奋斗中共同形成的。为了战友聚会,宁愿放弃自己家庭私事,不远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克服一场困难也要参加战友会。湖南一位叫张礼华的战友与我们在青岛聚会时,他告诉大家,他手中没钱参加聚会,就把家里一头大肥猪卖了做路费,浙江温州一对战友夫妇听了他的讲述后很受感动,当即掏出4000元赞助他,被他谢绝了。在2021年清明节时为了帮助湖北天门一帮战友到陕西旬阳去扫墓,我放弃帮我岳父(新四军烈士)迁坟的大事,自费乘火车到旬阳民政局寻找铁道兵烈士墓,我不但参加扫墓活动,还写了那篇《高山顶上的丰碑》纪念文章,发表在旬阳报上,受到了当地政府和铁道兵战友的赞扬。  

  为了参加战友会,有好多战友放弃生意,有的战友跟老婆闹别扭。福建龙岩一位战友在浙江战友会上发言时说他跟老婆吵架时,气得他说:“我宁愿不要老婆也要参加战友会,战友情不能丢”。每次开战友会,我都看到有的战友最高的年龄已达90岁,那年我在浙江雁荡山开战友会时,有三个离休老首长都已90岁,还有一个从天津远道而来的老师长也独自一人来参会,这些老首长他们对战友情更深。  

  我每次给人讲那些铁兵情的故事时,在场的人都为之感动,他们对铁道兵战友之间的深厚友情非常羡慕和敬佩。


铁 兵 情 ——谨以此文寄托怀念战友之情(图5)  

  作者肖春连:1963年2月入伍,在铁道兵第十师四十九团历任战士、文书、班长、副排长、排长、副指导员、指导员、宣传干事。1978年8月转业到江苏省靖江县工作。历任土产公司人秘股长,县政府军队转业干部安置公办室主任,机关行政管理局局长等职。曾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文汇报》、《农民日报》、《新华日报》、《中国劳动人事报》、江苏《党的生活》、《扬州日报》、《江西时报》头版头条发表过数十篇文章,还曾被《江苏广播新闻》评为二等奖。《散文选刊》作家班学员,在青海省大型文艺刊物上、四川《西昌晚报》和陕西《旬阳》报上表发过数篇文章。

       

     校对:张有安



(责任编辑:壕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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