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的老照片

这几张60多年前的照片，来自于铁道兵的第一代女兵杨莹洁。这些弥足珍贵的老照片见证了铁道兵女兵的几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杨莹洁出生于1930.7.31。现年82岁的杨莹洁原是铁道兵11师宣传科干事，是我的新兵连指导员。

在铁甲总队的铁道兵女兵

杨莹洁的父亲杨金生在抗日战争爆发前是北京的铁路工人，8年抗战期间，他去东北参加了抗日名将马占山的部队。杨金生多才多艺，写一手好字，在马占山的部队中搞文艺工作，组织剧团。抗战结束后，马占山的部队解散了，杨金生回到北京，回到铁甲总队。铁甲总队当时隶属于铁道兵的前身——铁道兵团。杨莹洁成为铁道兵的随军子女。

杨莹洁随爸爸住在铁甲总队的宿舍。铁甲总队的首长很看好这些随军的女孩子，将她们收去铁甲总队当卫生员。1949年10月，杨莹洁正式参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铁道兵团）的一名女兵。

 
这张合影是刚刚参军到铁甲总队的女兵们。前排左一是19岁的杨莹洁。那时，铁甲总队在北京丰台，女兵们吃住全在黄绿色的装甲车上。50年，铁甲总队奉命转战到大同。杨莹洁在大同下车到铁道兵团司令部，仍担任卫生员。

关于铁甲总队

铁甲总队在铁道兵的历史中有着浓彩重墨的记载：

1949年5月16日，中央军委正式发布命令，将东北铁路纵队改编为铁道兵团，隶属中央军委建制，并将（北）平保（定）筑路工程总队、华北军区铁甲列车总队、军委铁道部机械筑路工程总队等单位调归铁道兵团（1949年6月14日，华北军区铁甲列车总队696人成建制移交铁道兵团，改称铁甲总队）。军委铁道部部长滕代远兼铁道兵团司令员和政治委员，副部长吕正操兼任副司令员。下辖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支队。为恢复建设和新中国的铁道事业，由山东地方部队和北京铁甲总队，组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团第六支队，担负修复大同至太原的北同蒲铁路的任务。

1950年8月，当由大同修复到朔县时，由于当时国民党残余及土匪在边远地区，特别是铁路沿线活动猖獗，直接威胁铁路运输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上级命令铁甲总队撤离铁路，接受新的战斗任务，由大同开赴北京西直门站，改编为铁道公安铁甲总队，接受新的战斗任务，铁道公安铁甲总队，组成六列铁甲列车，每列为一个中队，每列车上配有山炮、野炮两门，重机两挺、轻机枪四挺、六○炮两门、高射机枪一挺等武器，开赴广西柳州、归绥包头等地进行护剿任务。由于列车火力配备齐全、战斗力强、机动灵活，哪里有敌情，就抓住战机迅速出击。枪短短几个月，剿灭了大量的残匪。一时间匪徒见到铁甲列车就闻风丧胆，给匪特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起到了保护铁路安全、震慑敌人的作用。经过近一年的战斗，残匪基本肃清，铁路沿线安全状况明显好转。

 

 

入朝前，在沈阳铁道兵（注：铁道兵团，下同。）司令部时的杨莹洁。照片中杨莹洁戴着单军帽，胸牌上的字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抗美援朝时期，在铁道兵未进入朝鲜前，铁道兵司令部设在沈阳，北京为留守处。1951年，杨莹洁坐在汽车连解放车的驾驶楼里，从安东过江，进入朝鲜。从朝鲜新义州到达铁道兵司令部当时的所在地“五里面”（朝鲜语念音）。先后在铁道兵司令部总机和政治部总机任电话领班（班长，每月6元津贴）。当时总机班只有2位是女兵，其余全是铁路局的女职工，她们和女兵一样，给一份当兵的待遇，也发军装，但是没有军籍。总机班一共有2台总机，三班倒值班。白天电话多，2个人坐台。夜里2个人值班，前半夜1个人，后半夜1个人。杨莹洁后期在铁道兵司令部情报室任情报员。情报室的工作主要是监视美国飞机。根据情报，杨莹洁拿着小飞机在地图上模拟跟踪美国飞机，当飞机对我战场上的部队造成威胁时，用密码提前通知有关部队待蔽。杨莹洁印象很深刻：在1953年8月15日那一天夜里12点，战争突然戛然而止，美国飞机一架也没有了，这张军用地图也已经被划得看不出原貌了。

       朝鲜战场上的铁道兵女兵，前排右一为杨莹洁。背景是一座碉堡。照片中可见女兵们左臂上都戴着黑纱。1953年3月5日苏联党和国家领导人斯大林逝世。斯大林逝世后，中国举行了隆重的的哀悼活动；毛泽东主席发布命令：自3月7日至9日，全国下半旗致哀。致哀期间，全国各工矿、企业、部队、机关、学校及人民团体一律停止宴会、娱乐活动。毛主席亲往苏联大使馆吊唁。3月8日，周恩来总理率我国党政代表团前往莫斯科参加葬礼。首都3月9日举行追悼大会，朱德致悼词。1953年 3月8日，铁道兵司令部举行悼念活动。活动结束走出会场时，只见美国飞机已经把会场前炸为一片废墟。杨莹洁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与死亡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抗美援朝期间，铁道兵部队受到美国飞机的疯狂轰炸，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飞机的轰炸声很响。司令部通讯连的一个男兵在执行任务途中，冒着飞机的轰炸，把受伤的战友背回来。由于一路上救护战友、劳累和惊吓，这个男兵很快就“脱了相”，像变了一个人。背回来的那位战友因为伤势太重最后还是牺牲了。铁道兵司令部设在“球场”（朝鲜语念音）的一个大煤窑里，几百米深的巷道顶部和侧壁用道木支撑加固。巷道用道木隔成一个个房间，司令部的各个部门都在这些房间里。巷道内很潮，顶部很多地方不停地向下滴水。杨莹洁说：女兵们也住在巷道里，如果天气好，把被子拿出去晒一下，晚上就能睡一个好觉。由于环境潮湿，她在朝鲜时“关节受了病”，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走路腿打晃”。



杨莹洁1953年11月17日回国留念。照片中杨莹洁戴着棉军帽，军装上胸牌的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关于胸牌，杨莹洁说，出国前佩戴“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胸牌。在朝鲜期间，不佩戴任何标识的胸牌。从朝鲜临回国前发给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胸牌。杨莹洁和女兵们在朝鲜停战以后，于1953年11月坐火车回到国内。

从朝鲜战场回国后的铁道兵女兵

在杨莹洁的相册里，我还看到了她胸前戴着“唐山铁道学院”校徽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刚入校时照的，照片中的杨莹洁还留着在朝鲜战场时那样的短发。另一张是1956年临近毕业时照的——眼睛大大的杨莹洁一头秀发，长长的辫子上扎着美丽的蝴蝶结，楚楚动人。

杨莹洁说：抗美援朝回来，铁道兵女同志全处理，当时有三条路；一.复员。二.转业。三.考学校。我走的是考学校的路。我上的是唐山铁道学院速成中学（3年学6年的课），学校后来改为铁道部速成中学。当年有关各方都不愿意背包袱，我毕业后分配非常困难；一.铁道兵说，把我转到学校了。二.学校说，我们是为铁道兵代培养的。三.铁道部说，当年上学没有通过铁道部，铁道部不清楚。最后，还是铁道兵把我收回去了。

我的新兵连指导员杨莹洁，铁道兵最早的一代女兵，经历了抗美援朝战争、鹰厦线一线战备，先后跟随铁道兵部队参加了南福线、襄渝线和沙通线的铁路建设，1976年从铁道兵11师宣传科转业。
晚年的杨莹洁孑然一身居住在北京丰台的单位家属宿舍，因为履历表中填写的参军日期是1949年10月，所以她没能享受共和国的离休待遇。追忆在朝鲜战场的日日夜夜，那么多战友都牺牲了，她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忆及过去，她仍旧很感恩在铁道兵的战斗岁月，深深地怀念战友们。

本文被收录于解放军出版社出版发行的《苦乐年华——铁道兵女兵风采录》一书，发表时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