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
全站搜索:
学兵战友/

我们打了一次“干风枪”

作者:何西民(铁二师八团学兵十连) 发布时间:2023-05-22 点击数: 稿件来源:徐国伟 选送 责任编辑:郑建军

五十多年前,我是咸阳铁中的六九级初中毕业生。未满十七岁的我和同学们便离开学校、告别亲人,翻越大秦岭,来到秦巴山的深处,和铁道兵一起,修筑三线建设的重点战备工程——襄渝铁路。1972年10月,我们连队由大竹园转场到大道河。那时襄渝铁路全线进入施工高潮。连队驻扎在一个叫月池台的半山腰上。当时的施工任务很紧,连队根本没有时间建营房,只好在帐篷里住下,还未站稳脚跟,连队就接受了开挖蓼叶沟隧道横洞的任务。

 五十多年前,我是咸阳铁中的六九级初中毕业生。未满十七岁的我和同学们便离开学校、告别亲人,翻越大秦岭,来到秦巴山的深处,和铁道兵一起,修筑三线建设的重点战备工程——襄渝铁路。打了一次“干风枪”(图1)

1972年10月,我们连队由大竹园转场到大道河。那时襄渝铁路全线进入施工高潮。连队驻扎在一个叫月池台的半山腰上。当时的施工任务很紧,连队根本没有时间建营房,只好在帐篷里住下,还未站稳脚跟,连队就接受了开挖蓼叶沟隧道横洞的任务。

我那时是三排八班的班长。八班是排里的风枪班,一个多工种人员组成的班组,除了有风枪工,还有电工、炮工、风枪擦洗工、安全员,主要任务是隧道掘进,在隧道掌子面前打炮眼、放排炮,承担隧道掘进的重担。

记得是1972年12月底,陕南的深山,冬季里阴冷潮湿。那天我们是后夜班(0.00--6.00),全排人员列队集合,在三排长刘福军带领下,我们沿着汉江边半山腰的施工便道向工地走去。

夜色黑漆漆的,没有月光,从江上吹来的阵阵寒风,迎面扑来,使劲往脖子里灌,像是千万根针刺在身上。江面上有一层浓雾,四周看不到群山的模样。我们风枪班走在最后,大家手里拿着工具,肩上扛着长长的钢钎。风枪擦洗工刘根生带着安全帽,左手掂着大扳手,右手提着机油壶,脚穿被机油浸泡变了形的大雨鞋,“噗嗤”“噗嗤”跟在队伍最后。

刘兴普连长白天召集我们排长、班长开会时说:“新的一年快到了,八团要组织隧道施工大会战,我们需提前做好准备,加快隧道掘进,迎接开门红。”我想我们风枪班咋说也不能落后,在年底最后的几个班,好好大干一场!

当我们到了半山腰“蓼叶沟”隧道的横洞口时,只见下班的二排战友已经走出隧道。这时隧道内响起连续不断“轰隆隆”的爆破声。大家压低声音、憋着气,1、2、3……在心里细数着隧道内不断传出的排炮声。

二十多分钟后,只见三排长刘福军带着安全员、电工几个人,冒着滚滚的硝烟,拿着手电筒、弯着腰,冲进隧道深处。这时二排风枪班的四班长,黑黢黢的脸上,布满汗水、灰尘、迎面走过来,出手给我一拳:“八班长,今晚遇到硬茬咧,石头硬的很,够你们喝一壶滴!”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心里很清楚隧道里的岩石情况。上月初当横洞掘进到位后,我们随即开始主洞的施工。隧道向西掘进不远,就经过了一段大涌水的地段,我们刚冲过“水帘洞”,不料又遇上了这段坚硬的“金刚石”。上个班七班的康福顺战友,那天随手拿了一块岩石回到连队,只有拳头大的一块岩石,拿在手上异常沉重,在太阳底下,可以清楚看见上面大块黄色的斑点,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风枪工刘根生说:咱们一定是掘进到“富铜矿”的地段了。今天上班时我心里早有准备,肩上多扛了几根上好的钢钎。

刘福军排长带着安全员、电工几个人进洞后,认真、仔细、快速排除掉进隧道掌子面前的危石后,站在横洞深处向外大吼一声,全排人员立即争先恐后,涌进了隧道。

我们风枪班迅速抢占有利地形,架起四台风枪,对准眼前坚硬的岩石全面“开火”。霎时隧道里的风枪声震耳欲聋。尽管隧道的石质异常坚硬,我们班今天钢钎新换上了合金钢钻头,听着风枪“哒哒哒”“嗒嗒嗒”清脆的响声,四台风枪的钢钎快速向岩石钻去,掘进速度很快。

再看掌子面前面,爆破出的“石渣山”,已经被扒渣班的战友们团团围住。七班长陈和平、九班长张力“身先士卒”,带领着扒渣班的战友“蜂拥而上”。战友们“争先恐后”,清道、扒渣、装渣,隧道内装满石渣的矿斗车,快速往返。施工有条不紊,顺利进行。

突然掌子面前的风枪响声异常响亮,我心里“一咯噔”风枪水管断水了,隧道供水出现了问题。只见掌子面前腾起一片白雾,一股股岩石粉尘扑面而来,掌子面前转眼弥漫着石灰粉,隧道壁上照明灯泡变成一个个小黄点。我们戴的口罩根本不起作用,呛得人受不了,施工现场一片混乱。看不清是谁叫了一声“八班长赶快停下风枪,不能再打了,打干风枪把人呛死了!”话音未落,负责扒渣的战友,抡起扒渣的桃形耙,接连扒倒三台风枪的气腿。扒渣班众人甩掉手里的工具,大声吼道“团里不让打干风枪,八班长你还让弟兄们活不活?”风枪班人的关掉手里的风枪,站在高高的石渣堆上,和扒渣班的顶起来了。都是年轻气盛的壮小伙,两拨人群里脾气火爆的已经拉开架势。站在不远处正在安排人员去检查水管的三排长刘福军听到掌子面前发生争吵,快步赶过来大吼一声:“谁都不能动手,都放下手里工具,各班长带领大家到隧道外面去”。

眼前的情况,三排长刘福军急的团团转。前一段时间我们连发生隧道爆破事故,排长刘福军为了抢救战友,带头冲进硝烟弥漫事故现场,拼命扒石渣抢救战友,吸入过量有毒气体引起“肺水肿”,被战友背出隧道,送往团卫生队住院治疗。十天后大病未愈,要求出院,提前赶回连队。这时只见他不停的咳嗽,大口喘着气,脸憋得通红,可又没有其他办法,瞪着两眼看着大家。

看着排长的目光,我心里“五味杂陈”。明知道隧道内打干风枪,这是各级领导“三令五申”不允许的。我是风枪班的班长,我们这个班的炮眼打不出来,全排无进度,也就等于我们三排今天白干了。我也完全理解扒渣班战友们的苦衷,不但劳累,还要吸入大量的粉尘,怎么办?

我扫了一眼身旁满头满脸落满粉尘的七班长陈和平,看着刘福军排长说:“咱们扒渣班的工作先停下来,风枪班先把掌子面高处的几排炮眼打完,然后风枪停下,全排人员再全力扒渣,石渣清理完后,风枪班再上去。”我的话刚落音,个别人就嚷起来“团部不让打干风枪,打干风枪是错误的”这时的我一下急了说:“作为风枪班完不成任务,是最大的失职,愿意干的留下,不愿意干的到外边休息。”排长刘福军提高嗓门说“大家不要吵,八班长说的的办法不错,风枪班的做好防尘措施,用冷水把口罩弄湿,戴上双层口罩,风枪手分为两班,每半个小时换一次,就这样干”。说完话后,刘福军排长叫来排副宋和平,让他立即带人把损坏的送风管修复好,尽量向前延长到掌子面。

进洞后我们风枪班的人手不够,我帮风枪手先把一台风枪定位开钻,再帮另一台风枪定位开钻,这样一个人可以手扶两台风枪,向大山里的岩石开火……爆响的风枪声又在隧道深处响起。在全排战友共同努力下,我们同心协力、克服困难,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出了隧道,我和我的战友个个灰尘满面,谁都认不出谁,恐怕就是亲爹妈站在跟前也难认出。当我们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到连队,每人只领到一小盆热水。大冬天没有过多的热水洗澡,大家只能咬着牙洗一个“痛快”的凉水澡。我和我的战友们草草吃完饭后,钻进被窝快速进入梦乡。
         那时最怕冬季上后半夜的班,天气寒冷,挂在铁丝上的衣服冻透了,衣服和裤子都冻的能直立起来,穿换工作服就相当难受。每当穿上湿漉漉的棉衣时,内心感到钻心的寒凉,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惊叫着、同时迅猛穿上去。接着连蹦带跳,剧烈活动好一会儿才能适应。我记得一次指导员把我叫到连部问我“八班长,你们班半夜在帐篷里乱叫什么?”我说明情况后,他再也没说什么。

打了一次“干风枪”(图2) 

时间像流水一样,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把我们从一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年变成古稀的老人。每当回想起三线的那段艰苦时光,我可以挺直腰杆、抬头挺胸、骄傲的大声说:我无愧于那个年代、无愧于我的使命。为修筑襄渝铁路,奉献了我火热的青春年华!

 

校对:谨愚


(责任编辑:郑建军)
友情链接/ L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