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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为你们而鸣

作者:唐眉江 发布时间:2011-01-23 点击数: 稿件来源: 责任编辑:

按语: 又一次欣喜地收到方鹿战友推荐的稿件。先睹为快,一气读下来,除了深深的感动,还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欣慰和自豪!为我们这些老铁道兵人能获得像唐眉江博士这样当代的年轻学人的理解和认同而欣慰与自豪。下面是方鹿战友的来信,特全文照登出来,让大家和

 按语:又一次欣喜地收到方鹿战友推荐的稿件。先睹为快,一气读下来,除了深深的感动,还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欣慰和自豪!为我们这些老铁道兵人能获得像唐眉江博士这样当代的年轻学人的理解和认同而欣慰与自豪。下面是方鹿战友的来信,特全文照登出来,让大家和我一起,认识一下唐博士;同时也借此表达我们对他的谢忱。
政湖战友:您好!
     这次随我一起赴凉山的西南交大人文学院副教授唐眉江博士(中山大学哲学博士毕业,与我同一个专业。他父亲是我原在川师大读书时的唐老师,现已退休),写了一篇《汽笛为你们而鸣》的文章,侧重讲了他悼念铁道兵烈士时的独特感受,以及徒步行走在铁路隧道里的感想,有他33岁年轻人自己的视角和体会,正如您在编者按里所讲到的有他们的真挚感情、真切的记叙和他们年轻人的感受。看到他们对我们当年所从事事业的理解和对不朽的铁道兵精神的传承,我也感到很欣慰!现将此文发来,推荐给您,请修改指正!    专此 顺颂
夏安!
                                                                                                                                                 方鹿

汽笛为你们而鸣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跟着妈妈去昆明,第一次坐火车,就是在成昆线上飞驰。当时很好奇,为什么火车过隧道时都要鸣笛?一个经常穿梭于成昆线上的叔叔告诉我:因为修这些隧道时牺牲了很多人,他们就埋葬在隧道的两旁,为了不忘记他们,表达人们的敬意和哀思,从此以后,成昆线上的火车,在经过隧道时,都要鸣笛而行。
      转眼二十四年过去了,在成昆铁路全线建成通车四十周年的前夕,我跟着一百多位当年修建这条铁路的铁道兵老战士,其中包括我的老师蔡方鹿教授,又一次踏上了南行的列车,去往德昌,去寻访他们战斗过的地方,去缅怀那些火车也要为之鸣笛致敬的牺牲者。
      德昌,一个横断山区腹地的小县,地势极为险峻。铁路,就建在高山深谷、危崖激流之间。我要瞻仰的63位铁道兵烈士和8位民工朋友,就长眠在德昌烈士陵园。在我瞻仰过的无数烈士陵园中,德昌烈士陵园是再普通不过的了,普通得第一眼看到它时,甚至觉得太过单调。在不大的陵园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样的水泥坟头,一样的水泥墓碑,连碑文的格式、长短都几乎是一样的。想到这些长眠于此的烈士,当年都曾经是年轻鲜活的生命,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自的乡音,喜欢不同的口味,有着独特的个性,从事着不同的工作,与我眼前这些两鬓已开始斑白,头顶已经微秃的前辈们,曾经同吃一锅饭,同住一顶帐篷,同挖一条隧道,同架一座桥梁,同铺一段钢轨,如今却阴阳两隔,又见面时,已是四十个春去秋来,却再不闻欢声笑语,只留下老兵们的泪流满面,和身旁的细雨无声。我曾经希望从墓碑上读到更多的细节,以还原那一个个真实、鲜活而具体的生命,但碑文只有廖廖数语,而结尾无一例外的都刻着一样的四个字“因公殉职”,连烈士们究竟是怎样具体牺牲的都不得而知。所有的壮烈、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震撼、所有的感动,一切最能打动人心的事迹与情感,在这里,似乎都被简化成了同质化的冷冰冰的碑文。而这一天的德昌,一直黑云低沉,细雨绵绵,当冷冷的雨滴飘落于黑色的墓碑,旋又滑落于地时,我忍不住一次次重读那相似的碑文,努力去体会为何所有的牺牲都化作了一样的“因公殉职”。
      告别了烈士陵园,在蔡老师的带领下,我和川师大的四位研究生,还有德昌“建昌食品有限责任公司”的邝冬云董事长,顶风冒雨,沿着成昆铁路,继续徒步前行。一路上,蔡老师给我们讲着那些长眠的战友是如何牺牲的,讲着他是如何九死一生炸开隧道的。我也生平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腿,去丈量了铁路隧道的长度。在漆黑的隧道深处,当一切表象都暂时消失于眼前时,我想:那些年轻的生命,为什么能托体于这青山绿水之间,那些老战士,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看望他们,不就因为他们都是铁道兵吗?那些牺牲者,不管是如何牺牲的,那些老战士,不管今天是如何活着,他们都曾经是一群平凡普通的人,却共同建起了一项伟大的工程。不管是已经死去的,还是仍然活着的,生命的意义都在于他活着时做了些什么,而与死后是否拥有宏伟的墓地、华丽的墓志铭无关。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讲,死后的所谓哀荣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一样的“因公殉职”已经足够,这四个字虽然简单质朴,却明白地告诉了我:这些年轻的生命曾经活得很有意义,因为他们的牺牲,不是基于一己之私,而是为了一项伟大的公共事业。而不管是牺牲者,还是活下来的人,因为这项伟大的工程,他们当年的生命,就有意义,就有社会的、公共的价值。所以我,虽然非亲非故,却愿意跟着这些老战士,去重走他们战斗过的地方,去缅怀他们牺牲的战友。
       我想:那些当年牺牲的战士,他们必将永远年轻;那些活下来的老兵,定能安享一生。除了梁国仁烈士,我没记住几个牺牲者的名字,因为他们太多太多;除了蔡方鹿老师,我也没记住几位老兵的名字,因为他们也太多太多。但不管岁月如何变幻,不管能记住几个名字,铁道兵,还有成昆铁路,都已成为我心中永久的丰碑。这座丰碑会让我记住:正是这些牺牲了的年轻生命,正是我身边的这些老战士们,当年用他们的青春、血汗甚至生命,在极为危险艰苦的条件下,建成了这一堪称典范的杰作,当之无愧地被联合国评为二十世纪人类征服自然的三项伟大工程之一。正是有了这条铁路,才使沿线彝、汉各族儿女,西南、西北地区的广大人民,不再视蜀道为天险,看凉山为畏途,既为广袤的大西南、大西北地区建起了一条最便捷的交通大动脉,又将现代工业文明的气息带进了曾经极度闭塞,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前还停留在奴隶社会的大凉山腹地,极大地推动了当地的跨越式发展。“民至于今而受其赐矣”。成昆铁路至今仍使数量众多的人口享受着它所带来的好处。而任何一项工程,只要它能为社会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给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它就是一项伟大的工程,而它的建设者们,就应该成为永远值得尊敬的人。
    火车的汽笛声,既是向那些牺牲者志哀,也是向所有的老兵致敬。因为正是他们的共同奋斗,才使火车的汽笛声能够回响在大凉山深处。

                                                                                            【  作者系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哲学博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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