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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回忆/

十天十夜

作者:徐龙芝 发布时间:2023-03-25 点击数: 稿件来源:站长推荐 责任编辑:元子

(一)  六月的中旬,山城重庆已经是骄阳似火,酷暑难当了。因发高烧正在歌乐山团卫生队住院的我,突然接到了连队的电话通知,让我马上出院归队。于是,我急忙办理了出院手续,搭乘团部的便车回到了我们汽车二连的驻地——新桥。  刚回到连队,我们连徐世宽连长就派人找我进行谈话,大意是:你们修理排一班已被确定为首批进疆的先遣分队,而且是今天晚上就要出发。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是这次随队进疆呢,还是等下一批随连队


十天十夜(图1)

(一)

  六月的中旬,山城重庆已经是骄阳似火,酷暑难当了。因发高烧正在歌乐山团卫生队住院的我,突然接到了连队的电话通知,让我马上出院归队。于是,我急忙办理了出院手续,搭乘团部的便车回到了我们汽车二连的驻地——新桥。

  刚回到连队,我们连徐世宽连长就派人找我进行谈话,大意是:你们修理排一班已被确定为首批进疆的先遣分队,而且是今天晚上就要出发。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是这次随队进疆呢,还是等下一批随连队一起去,你先考虑一下给出答案。说实在的,在这之前连党支部已进行数次的进疆动员、教育,对此我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况且,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于是,我当即向连长表态:“不用考虑了,我还是这次与我们班一同进疆吧。”

  回到宿舍,我看到班里的同志们正在做着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有的在整理个人的行装物品;有的在写家信;还有的在跟着班长整理、打点公用物品,一派忙碌景象。我告诉班长说:“这次我一定跟你们一起走,我是决不会与你们分开的。”接下来的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都是在紧张与忙碌中度过的。

  夜幕降临时分,我们先遣人员早已是整装待发。连队为我们举行了热烈而简单的欢送仪式后,我们便集体乘车来到了沙坪坝梨树湾火车站。说来也巧,我刚入伍来到重庆时,也正是从这里下的车;今天我们又要从这里离开山城,奔赴新的战场。没承想,自己来到重庆仅仅刚半年的时间,现在却又要离开了。此时,一种难舍难分的眷恋之情在我的内心油然而生,那就让我永远记住这个难忘的日子吧:一九七五年六月十五日。

  夜十时整,在汽笛长鸣声中,我们二十七团首批进疆的军列徐徐地驶离了梨树湾车站。在我们挥手向送行的人们告别的同时,也在向美丽的山城告别:再见了,亲爱的战友们;再见了,我难忘的重庆……

  无独有偶。就在我们离开这里的同时,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及各附属医院也正处在紧锣密鼓地移师换防当中。四医大去西安,西安的二医大去上海,上海的三医大来重庆。新桥医院,与我们汽车二连是近邻,我们之间仅隔一条三米多的小河沟。平时我们两家关系相处的很好,没想到这次却又不约而同地同时离开山城,移师异地。虽然说是偶然的巧合,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点离别伤感之情的。

  我们这次离开大西南三线,告别襄渝线,远赴大西北,是响应毛主席“要把天山搞活”的伟大号召,执行周总理的指示和中央军委及铁道兵的命令,去新疆参与修建南疆铁路的。这条铁路的修建,对于加强我国的民族团结、边疆建设和战备工作,都有着极其重要的现实和战略意义。就在去年,我们铁道兵的五师老大哥的各部队,已从成昆线上相继开进了天山,先期开始了南疆线北段的施工建设。我们六师是担负南段施工的部队,铁四师的十九、二十两个团也配属我们六师施工,另外还有铁道兵直属的机械团和乌鲁木齐铁路局等施工单位。本来我们二十七团一开始是要在天山腹地的和静县巴伦台安营扎寨的,不知何故,后来又改把我们部署在了库尔勒市的塔什店,而把我们师的三十团安排在了巴伦台。作为铁道兵战士,服从命令是我们军人的天职,只要号令一下,我们将义无返顾,二话不讲,“抗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

  在车轮有节奏的铿钪声中,军列离开重庆是愈来愈远了,而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朦朦胧胧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待到一觉醒来时,已是翌日的清晨了,见列车已停靠在了一个小站上。直到这时,才听说我们乘坐的军列昨天夜里在这里出事了。经询问,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江津县的朱杨溪车站,它的左侧是陡峭的山体,而右侧路基下则是滔滔的嘉陵江,这里离重庆才二百多公里远。夜里四点多钟,列车进站时,一个值班的青工,在睡意惺忪中扳错了道岔,多亏了开火车的老师傅,经验丰富,在危急关头及时采取了紧急刹车措施,从而避免了一场特大事故的发生。

  怪都怪我们睡的这么死,夜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故与动静,我们竟毫无察觉。我们纷纷跳下车厢,跑向前面的出事地点,只见火车头已脱离钢轨并且轧断枕木有三、四十多米远后倾斜在路基上,它后边的那节车厢也已经脱离钢轨轧在枕木上。真是好险啊!假如,开车的不是那个老司机,说不定我们这趟军列早就翻到嘉陵江里去了。闷罐车厢里,下面摆放的都是装满大米的麻袋,我们全都是睡在麻袋上面的。如果真翻车的话,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说不定我们这些人真的要“光荣”在这里了,那到真是应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那句古语了,想起来,真使人感到后怕和不寒而栗。

  在等待列车救援的时间里,我们团各分队根据列车司令姚万成副团长的命令,集体学习、讨论和休息都在车厢内,除吃饭、方便时可下车外,其它时间不能离开军列。难熬的整个白天过去了;晚上,嘉陵江的对面放起了电影,由于离的远,既看不清银幕上的内容,又听不清声音,真是干着急啊。车厢里,光线很暗,什么也不能干,只有说话、聊天与睡觉,就这样熬过了难耐的一夜。

  又是一个白天到来了,我们仍旧是重复着昨日的一切……终于等来了从重庆和内江两个方向分别开来的救援列车。等到把掉下轨的机车头、车厢吊装到整修好的钢轨上面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晚上六时整,停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之久的军列,终于长鸣一声,缓缓地驶离了车站。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有惊无险的难忘一幕、朱杨溪车站以及这不同寻常的三十六个小时,不时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最终定格在了自己永恒的记忆之中了。

(二)

  列车行驶在风景如画的巴蜀大地上,古时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而今变成了四通八达的通途。过内江后,很快地,我们就进入了号称“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这里“沃野千里,土壤膏睨”,地形舒坦,风景如画,是西部最富饶的广阔平原。“九天开出一成都,千门万户入画图”,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古时的司马相如、李白、苏轼三父子等名士,近代的吴玉章、张大千、郭沫若、巴金等名人都生长于斯。闻名于世的都江堰,惊世骇俗的三星堆和金沙村遗址就在于此,使这里成为了源远流长的古蜀文化区域。我们尽情地浏览着车外的美景,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成都到了,这里是四川的省会,大西南的中心区域城市。闻名的“武侯祠”、“杜甫草堂”就是在这里。可令人遗憾的是,与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个样,我们只能是一名匆匆的过客,不可能有时间投入到她的怀抱里与她相聚了。在军供站里吃完饭,又在车站上逗留了个把小时,我们就又匆忙地告别了美丽的蓉城继续北行了。

  到达绵阳后,又留下了一个遗憾。这是因为,我家的大祖父徐世勋,是一个经历了爬雪山,过草地的红军老战士,解放后便留在了这座城市里工作,在当时的绵阳地区棉麻公司担任公司领导职务。在他回故乡探亲时,我与他老人家仅有一面之交。而这两次到这里,又都不可能与老人家相见,一直到老人家80年代初谢世,我都没能再见到他,说起来,实在是个不可弥补的缺憾。

十天十夜(图2)

  剑门关,是古时入蜀的咽喉要道,地势异常险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三国时,蜀汉名将姜维曾镇守于此。在列车上当我又一次看到了它巍峨的雄姿时,不禁想起了“两崖对峙倚霄汉,昂首只见一线天”这句古诗来,这也是对于雄关最为贴切的形象描写。

  过了广元,列车也就开始进入了逶迤绵延的秦巴山区,宝成铁路就是从大巴山和秦岭穿越而过的,这是我们国家解放后修建的第一条钢铁大道,也是我国的首条电气化改造铁路,当时我们铁六师的广大官兵也曾参与了这条铁路的修建。号称“九州之险”的秦岭,是横贯我国中部东西走向的山脉,也是我国南北分界线的标志和分水岭。而从这时候起,我们已离开了四川,进入了陕西境内。列车蜿蜒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这里的隧道、桥梁特别的多,记得当时我曾专门留意数了一下,仅从略阳站至凤县,光隧道就有145座之多。还有很多地方是桥隧相连,出了隧道就是桥,过了桥梁就进洞。在这里,海拔最高的车站要首推秦岭车站了,它需要三辆电动机车才能把列车推拉上去。过了秦岭站,因是下坡路,车速很快,确有一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

  翻越秦岭后,列车也就进入了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大地。中午时分军列到达宝鸡,从车站广播喇叭里传出了女播音员“宝鸡人民广播电台,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的播报声,她那甜润的嗓音,使我至今仍言犹在耳。从这时候起,我们已从南方来到了北方,确切地讲,是从祖国的大西南到了大西北。从这里再往东行,就是自己回家的路,此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鲁西南和家中的亲人们。我在想,假如,我们此刻能往东面走那该有多好啊。可是我们现在却偏要往西走,与家乡是背道而驰,而且是越走越远了……

(三)

  列车驰骋在西陇海线上,因是双线,车速很快。天水、武山、陇西、定西这些个地方,还没等看清楚它们的“庐山真面目”,就从我们的眼前匆匆地消失了。第五天的下午,我们到达了兰州。它是甘肃的省会,也是全省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中心。市区紧傍我们祖国的母亲河——黄河,呈东西走向分布,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了滔滔的黄河水滚滚东流而去。因列车要在此停留,我们也就从各自的车厢内走出来,在站台上活动活动,放松一下。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刚走到站台上时,只觉的鼻子一酸,一股鲜血从鼻孔里顺势而出流了下来,我急忙掏出手绢捂住了鼻子。没想到,兰州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迎接了我的到来,使我初步领略到了大西北的干燥气候,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我发现,在站台上享受此“殊荣”的不光是我一个人,与我同样的还真大有人在哩。就在这里,我也有幸地首次尝到了享誉四海的兰州白兰瓜。由于地理和气候的原因,白兰瓜的确是甜,甜的让人馋涎欲滴,欲罢不能。

  离开了兰州,列车在黄土高原上继续西行。由于兰新铁路是单线,因此要经常地会车。有时在一个小车站就要等好长时间,几乎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这样到了天祝县的乌鞘岭和打柴沟一带。在兰州时就听说了这一带特别的寒冷,到了这里后果不其然,感觉到真是出奇的冷。好在列车在这里没有停留,虽说车速慢,但却是一直在走着,就这样我们终于闯过了这异常寒冷的区域地段,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所尝到的最寒冷的气候。

十天十夜(图3)

  过了武威,我们就进入到了有名的“河西走廊”,在列车上,远望着绵延起伏的祁连山脉和浩瀚的戈壁沙漠,我想了很多很多,尤其是想到了四十年前英勇悲壮的红军西路军的将士们,他们在这里浴血奋战,最终全军覆没,他们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最后洒在了这片狭长地带的黄土地上……山丹、张掖、临泽、高台,也就在自己的万千思绪中,不知不觉地与我们匆匆而过了。

  嘉峪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是明代古长城的最西端。它与最东端的山海关遥相呼应,绵延万里,并与黄河、长江一道,成了我们伟大祖国和人民军队的代名词,它又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象征。在夕阳西下中,我们来到了嘉峪关下,巍峨高大的城楼,被晚霞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泽,愈发显得金碧辉煌,挺拔峻秀。由于不能停车,我们只好在行进的列车上观赏它的雄姿了。在山海关那边,都是叫关里关外,而在这里却是叫口里口外。过了嘉峪关,以后我们也算是口外人了。

  列车在柳园车站停留,朦胧夜色中,我在站台上踱步徘徊着。遥望着西南方的夜空,此时此地,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离此不远的西汉时期的玉门关、阳关和前秦的敦煌莫高窟。“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些脍炙人口的著名诗句,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是啊,昔时连春风也不愿吹过的玉门关外,而今却成了祖国开发建设的主战场;聚集了来自祖国四面八方千千万万个志同道合的有志青年,告别家乡与父老,扎根边疆,屯垦戍边。还有,敦煌壁画,“飞天女神”,不知倾倒了多少历朝历代的达官贵人、名人雅士、文人墨客前来沽名钓誉,抒发胸怀;也不知引来了多少国内外的窃国大盗、狗盗鼠窃、贪婪之徒来此光顾,疯狂盗挖。古“丝绸之路”的开通,不但开拓了盛唐时代的经济大繁荣,而且还创造了我国古代人类的文明。

(四)

  哈密,是新疆的东大门,也是进入新疆后的第一大站。第九天的上午,军列到达了哈密车站,因要在此加水、检修及换机车,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虽然是第一次到这里,但是我对于哈密这个字眼却并不生疏。在老家里时,我经常听到哈密这个词,这是因为我外祖父家的表哥就在哈密车务段工作,而且他一家人已在这里安家落户有二十多年了。在车站上,我也分别询问了两个穿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打听我表哥的具体下落,可遗憾的是,未能打听到他的有关信息,只好作罢。来到新疆,我看到这里的小麦绿油油的,还没有出穗呢,而在四川那里,我们来时早就收割完了,一路走来,陕西那里正在收割,甘肃那里麦穗刚出齐。这是由于地域的不同和气候的差异造成的,由此看来,我们的国家真是博大无比啊。

  继续前行,过了鄯善车站后不到两个小时,我们的军列就到达了这次的终点站——吐鲁番火车站,也叫大河沿。这里地处北疆,从这里到吐鲁番有五十多公里;到乌鲁木齐有一百多公里;到我们部队的营地还有将近五百公里的路程,我们将从这里换乘汽车,往南穿越天山到达南疆的库尔勒。军列从大河沿站转到南疆线上的龙盘车站后,我们各先遣分队便从列车上卸下了所带来的车辆、机械、装备、大米和施工器材等,然后再装上汽车,这自然又是一阵紧张的繁忙。待一切就绪后,我们各就各位,就等待着出发的命令了。

  这次长达九昼夜的长途跋涉,跨越四省区,行程近万里,从大西南的嘉陵江畔,来到了西北边陲的天山脚下。一路走来,耳闻目睹,所见所闻,我的心中生出许多感慨:我们的祖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山河壮丽,江山多娇,令人感叹不已。我们是毛泽东时代的青年,革命战士,肩负着历史重任,响应党的召唤,参与祖国的铁路建设,为党的事业甘愿贡献出我们的青春、汗水乃至生命,为此,我们感到无尚的骄傲、自豪与荣光。联想至此,心血来潮,顷刻间激情勃然而发,遂赋诗《征程》一首,以示心迹:

  呜——

  汽笛长鸣,

  震三山,

  撼五岳。

  新时代的列车啊,

  穿过千重山,

  跨过万道水,

  驰骋在祖国辽阔的大地上,

  风驰电掣,

  一往无前……

  山河壮丽,

  风景如画,

  锦绣家园无限美,

  江山多娇令人叹。

  红太阳的光辉啊,

  映红了江南塞外、天南地北。

  看:

  座座高楼平地起,

  大庆红旗飘万里;

  瞧:

  万顷良田掀麦浪,

  大寨红花开大地;

  观:

  人民军队威武壮,

  全国学习好榜样;

  望:

  寰宇高歌《东方红》,

  科技之光耀全球。

  还有那——

  巴山蜀水、剑门险关;

  巍巍秦岭、险峻华山;

  绵绵祁连、嘉峪雄关;

  丝绸古路、楼兰天山……

  祖国的千山万水啊,

  披上了绚丽的朝晖。

  列车飞奔,

  车轮欢唱。

  铁道兵战士的心啊,

  早已飞向祖国的西北边疆,

  飞向了那火热的施工现场。

  转战南北的革命战士哟,

  肩负重任奔赴新的战场!

(五)

  下午五时,我们登车出发南行,车队沿着去往喀什的314国道,前往南疆。这里因为海拔最低,是名副其实的高温地区,俗称“火洲”、“热海”。刚一上路,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灼烤的感觉使人难以承受。前行时间不长,在公路左前方的不远处,一片火红色的山峰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这就是我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中号称八百里的火焰山,它处于吐鲁番盆地的北缘。“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正因为有了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的传奇故事,所以才吸引了古今中外不计其数的人们慕名前来。从小时侯起,我就对《西游记》情有独钟,孙悟空也就成了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坐在车里,我瞪大着好奇的目光,一直目送着它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仍意犹未尽,浮想联翩。

十天十夜(图4)

  托克逊,是天山北麓的一座县城,这里是零海拔地区,从这里往南不远,就进入了据说有八十多公里远的干沟峡谷。山口处是个大风口,一年四季都刮大风,尤其是三至五月份的风沙季节里风更大,有时甚至能把小汽车刮翻。夏季里干沟的温度很高,就象进入了大蒸笼,沟里又没有河流和小溪,更找不到一滴水。货车司机出车,都习惯用汽车旧内胎装满水挂在前保险杠上,以备汽车发动机频繁“开锅”时急需。公路两旁的山上,光秃秃的,看不到一点绿色,只有金色的流沙和裸露的岩石,人们把这里形象地比喻为“天上不飞鸟,地下不长草;兔子不拉屎,风吹石头跑”。汽车在峡谷里蜿蜒盘旋着缓慢前行,我们坐在驾驶室里,个个热的汗流浃背,口渴难忍。这还不说,最要命的是,走不上三五公里,汽车发动机就要“开锅”一次,必须停下来等待降下温度后再走。就这样,我们边走边停地走了好长的时间,终于在午夜时分到达了榆树沟(也叫小干沟)里的库米什,这是整个干沟里唯一的一个小镇。我们车队就在路旁的平地上停了下来,深更半夜,这里根本就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没办法,我们只好在车上的驾驶室里坐着和衣而眠了。

  一觉醒来,已是二十五日的凌晨了,我们继续驱车赶路。离开库米什仅二十多公里,我们就出了山口。再往西行,就是属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简称巴州,面积占新疆的四分之一,素有“华夏第一州”之称)的地界了,平坦的柏油路,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北面不远是绵延起伏的天山山脉。这里的公路不同于内地,路的两边地里与公路一样平,还没有路沟,即使汽车下了路面,在戈壁滩上照样行驶。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好几十里地也看不到一个村庄,只有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道路又直,因此司机在这里很好开车。

十天十夜(图5)

  到了乌什塔拉,公路穿街而过。从公路上往南看,不远处有一片很大的绿洲,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原子弹实验基地所在地——马兰。从马兰基地再往东南纵深几百公里处,就是闻名遐迩的罗布泊地区,原子弹的实验及发射场地都设在这里面。乌什塔拉的西边是和硕县城,县城往南不远就是烟波浩淼、水天一色的博斯腾湖,古时候被称为“西海”,这也是我国内陆最大的一个淡水湖泊。

十天十夜(图6)

  我们到了焉耆,这是个回族自治县。在县城南郊,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河叫开都河,它发源于天山腹地。这可不是一条平常的河流,它就是《西游记》中闻名的流沙河,传说唐僧曾在此收留了沙和尚为徒前去西天取经。而今,我们将要修建的南疆铁路就要横跨开都河了,听说还是由我们二十七团一营的五个连队来担负修建这座铁路大桥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过了四十里城没多久,当翻过了一个小山包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洲。很快地我们的车子就接近了它,跨过了孔雀河桥后,汽车往右一拐弯,下了公路,又往前行驶了大约二百公尺后,就停在了一片很大的开阔地上,其间已立好了好几排崭新的军用帐篷。司机老李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要到达的目的地——塔什店,我们二十七团的团部机关就设在这里。在团部的东边是我们汽车二连和修理连;团部的西边是团仓库和卫生队。

  此时,时间刚好是上午十点一刻,历经了近十天十夜的长途行军,我们终于来到了新家。顿时,我的情绪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疲惫、劳累的感觉顷刻间化为乌有了。下车后,我驻足观望,只见南面不远就是东西走向的库鲁克塔格群山,将由我们团负责施工的三千一百多米的库鲁克塔格隧道就在不远处的左前方。我们团部就紧靠在它的山坡下,翻过去这座山,就到库尔勒市了;西北方向远处都是白雪皑皑的山峰;北面与我们仅一路之隔的近邻是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的建工三营,再后边就是静静流淌的美丽的孔雀河,河的北岸和我们所在的东面都是塔什店的街道。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新的家了,到家的感觉真是好啊,我们终于又有了新的归宿。而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要在这片戈壁滩上安营扎寨,与它朝夕相处、休戚与共了。为了早日修好南疆铁路,为新疆一千一百多万各族人民造福,我们将要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汗水,甚至是热血,尽情地挥洒在这片土地上。这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和历史使命!

  这,就是我——一个铁道兵战士十天十夜的进疆历程,一次不同寻常的亲身经历,它将永远地保留在我的记忆里。

十天十夜(图7)

  原铁六师二十七团汽车二连:徐龙芝

  2009年8月1日前夕于巨野


(责任编辑: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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