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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

作者:王计成(铁二师七团勤务连测量班原创)史茂林(铁二师七团一营整理) 发布时间:2023-04-17 点击数: 稿件来源:群外投稿 责任编辑:郑建军

七团勤务连测量班战友 1、前期准备我们测量班在援越抗美时隶属铁道兵二师七团作训股领导,在即将回国时归建七团勤务连。1970年6月,随部队转移到陕西省汉阴县整训。襄渝铁路建设已经开始进入紧张的前期施工准备阶段,一场大会战即将展开。整训刚开始不久,我们测量班就奉命提前进驻紫阳县芭蕉口。全班在测试排副排长鼎甲的带领下,一大早乘坐一辆敞篷嘎斯车出发。从汉阴到恒口还算顺利,三十多公里一个小时就到了。恒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1)

七团勤务连测量班战友

    1、前期准备

我们测量班在援越抗美时隶属铁道兵二师七团作训股领导,在即将回国时归建七团勤务连。1970年6月,随部队转移到陕西省汉阴县整训。襄渝铁路建设已经开始进入紧张的前期施工准备阶段,一场大会战即将展开。整训刚开始不久,我们测量班就奉命提前进驻紫阳县芭蕉口。

全班在测试排副排长鼎甲的带领下,一大早乘坐一辆敞篷嘎斯车出发。从汉阴到恒口还算顺利,三十多公里一个小时就到了。恒口到紫阳就完全不一样了,恒口出发不久,开始爬坡,沿路都在施工,走走停停,待翻过已经是接近天黑,四十多公里走了将近一整凤凰山,跨过过风垭,到达蒿坪时天。紫阳是陕西省当年四个县城没有通公路的县之一。蒿坪到紫阳全线还在修路,无法通行。在蒿坪过夜,第二天一早我们全班一起背着行李和测量仪器设备,走山路,徒步三十余公里翻越米溪梁,下午到了紫阳县城。紧接着摆渡过汉江,沿着任河逆水而上,经瓦房店,行走十一公里,到达驻守近四年的目的地——芭蕉口。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2)

(我们最早修建的吊桥,也是从公路通往芭蕉口的唯一陆路通道,直到一年后才在河滩上架设了跨河公路便桥)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3)

芭蕉口原址

(芭蕉口当年的原貌,照片上最大的建筑为七团司令部驻地--芭蕉口小学)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4)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5)

芭蕉口现

(芭蕉口因火石岩水库建设列为水淹区整体搬迁,照片上的土台也就是当年最大的建筑--七团司令部驻地--芭蕉口小学)

芭蕉口,地处汉江支流任河北岸的河滩上,有条百十米长,居住有百十户人家的小街,是芭蕉口公社所在地,也是七团团部驻地。我们勤务连先遣人员安排在公社供销社,测量班则住在供销社的小阁楼上,上下靠的是手脚并用的楼梯。阁楼太矮,平常都要弯着腰才能走动。近半年我们班九个人就一直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也就是在这个小阁楼里,党小组长万华召集开党小组会议,讨论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入党介绍人是鼎甲、东江。小阁楼也就成了我终身难忘的神圣之处

来到芭蕉口,粮食物资成了急需解决的头等大事。开始几天,我们用的是当地粮站的面粉,据说还是用石扎着十几万参加建设的部队、民兵,却仅靠一条羊肠小道,显得尤其的喧嚣拥堵,碾子磨的,不但黑,还带有沙土粉粒,吃起来嘎吱嘎吱的,放到嘴里直打转,难以咽下,只能一口水一口面往下吞。公路不通,所有的物资都要依赖汉江从石泉船运到紫阳,由紫阳转泊到瓦房店,靠岸后就全靠肩扛背驮搬运粮食物资。任河两岸驻当年还因此发生了凉风崖爆破伤人重大事故。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6)

风崖山下的山道

一天傍晚,任河对岸修公路放炮,因有两个炮眼迟迟未爆,沿小路搬运物资的队伍都在焦急的等待。天色渐渐变黑,路途更远的人群开始按捺不住不断往前拥挤,等到达警戒区内时,两个炮都爆响,在场死伤数十人。我们一开始都是靠肩膀扛运粮食,后来改进成用木船,像长江三峡的纤夫一样,十几个人用纤绳把船拉到芭蕉口的河滩边,再卸船扛运到驻地。

粮食物资有了,燃料又是大问题。公路不通,煤运不进来,当地老乡扛来的木柴远远满足不了炊事班的需要。只能组织全体先遣人员到当地山上买木柴做燃料。平常上山扛柴也许不是太难的事,但在大巴山腹地上山扛柴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的住地是在任河的河滩上,上山要先爬一段五六百米高的陡坡,然后再缓缓的往上走才能看到有居住的人家,再由当地的老乡带我们进山砍木头,一个来回至少要五六个小时。第一次上山扛柴着实有点胆战心惊,只捡了一根五十三斤重的木头扛在肩上。走到半路看到副排长鼎甲在路旁歇肩,就朝他笑着打招呼,结果他说:“扛这么一点点,还笑!”当时看到个个扛的都有百把斤重,自己扛这么一点点,确实有点难为情。于是赶紧往山下走,回到驻地已近天黑,肚子饥肠辘辘,为了弥补不足,又返回半山,想帮助副排长一起抬木柴,结果弯急路窄,抬着根本转不过来。他扛的木柴特别重,他也担心我扛不动,怕有危险,坚决不让帮忙,最后只能跟在后面,等回到营房早就天黑了。

燃料紧缺,只能满足煮饭用柴。日常用水只能依靠任河的江水,天暖时洗漱洗澡到还方便,天冷就不好受了。高强度劳动出了汗,习惯了南方生活的我们,长时间不洗澡浑身难受,有一次天上还飘着雪花,我们跑到江边洗澡,下水不到几分钟,就冻得筛糠一样,浑身颤抖,口冒酸水,实在坚持不了,囫囵几下,赶紧上岸穿衣,算是洗了个澡。

1971年元旦前夕,我们搬进了自己搭建的活动板房,公路基本通车,生活有所改善,但蔬菜供应困难,鸡毛菜(脱水菜)成了餐桌上的主菜。连首长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号召全连以班为单位开荒种菜。芭蕉口驻地,除了沙滩,就是陡坡,地无三尺宽,土无三寸厚。我们在营房后面的山坡上找到一小块稍平的地块,挖下去不多,碰到一块大石头,弃之心有不甘,毕竟花了不少的精力,再说要找这样一块地方也很难,就决定放炮炸掉它。我们到施工现场领来了钢钎大锤和雷管炸药(当年现场的雷管炸药管理不严),轮换着握钎抡锤,打好了炮眼。我们自己先在炮眼内装了一点炸药,在雷管上接好导火线,把雷管连导火线用木棍轻轻的顶到炮眼内,再在上面加了一些炸药。因为没有经验,怕雷管炸药没有压紧,就用手轻轻拽了拽导火索,谁知道把雷管连导火索给拽了出来。没有办法,只好把雷管顶回炮眼,在外面又加了半管炸药,再直接用粘土把炮眼堵好。我们这时候心里也预感到炸药可能装多了,为了减少炸药的冲击力,在石头上盖了好几层草袋,再在草袋上面压了厚厚的一层土。布好警戒,把炮点燃。嘣的一声,石头炸碎飞了起来,有几块直接飞到了河里,有一块飞到营房的食堂上面,把钢架房顶上的石棉瓦砸了一个窟窿。食堂旁边就是电台和总机房,非常幸运,毫发无损,也就没有受到连首长的批评,要不就要闯大祸了。在芭蕉口的几年,这块地还真贡献了不少的瓜果蔬菜。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7)

    2、筑路架桥 

襄渝铁路是三线建设的大动脉,穿越大巴山腹地,我们铁七团担负的是从向阳车站西端到权河口隧道出口段约8公里建设任务。全段几乎都是桥隧相连,太月沟大桥180米、狮子寨隧道1930米、高坝小桥、芭蕉口隧道2890米、芭蕉口中桥80米、大中林隧道400米林中、小中桥90米、小中林隧道1000米、徐家顺河大桥200米、权河口隧道,整个路段的土石方路基不到一公里。重点工程是长一百八十多米长五十三米高的太月沟大桥、一千九百三十米的狮子寨隧道和两千八百九十米的芭蕉口隧道。三个项目几乎连在一起,全部都在弯道上。

为了确保工期,隧道施工都是多点开挖,狮子寨隧道用的是进出口和通过两个旁洞进到铁路中线后再朝前后掘进,六个工作面同时施工,加快施工进度。芭蕉口隧道则先用与铁路中线平行的导坑法,因平行导坑洞身小,挖得快,再从平行导坑斜插到铁路正线,以增加开挖面加快进度。这种施工方法,对隧道内的方向和高差都要求极高,一旦出错,隧道就无法互相联接,后果将不堪设想。在今天高科技时代,利用北斗导航卫星定位系统,操作极其简单。在当时却是非常艰难的技术活,要求利用经纬仪通过三角网的座标来控制整个铁路线的走向,利用水平仪来控制全线的水平高差。

我们测量班在作训股继聪工程师的带领下承担起了全线的控制测量任务。首先我们按照铁路设计院布置好的三角网控制测量点进行复核,然后将坐标点和高差点引入到各位置。个隧道的施工点位和大桥桥墩的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8)

王计成在架桥现场

七团的施工路段全部都在任河的南岸,芭蕉口的对面到处都是修公路的场面,山高坡陡,都是靠开山放炮来修筑路基。当时芭蕉口连接河对岸的铁索吊桥还没有开建,过河靠的是一艘摆渡的小木船。有一次,我们一组四个人到小中林隧道入口做水平测量。傍晚返回上了渡船,正赶上渡口边公路收工放炮,要求我们把船撑到上游躲避。渡口是一个深潭,河水平缓,往上游是一个陡滩,船快到滩顶时,撑船的竹篙撑到一块石头上一滑,船失去向上的动力,直接顺水快速的往下漂移回到渡口边。这时,公路上的炮全部点燃,船漂在河的中央,潭水很深,跳船躲避完全不可能。只能在船上焦急的等待。霎时间,炮全部爆响,所幸都不是大炮,无数的小石块飞上天空,眼看着飞上高空的石块由一个个小点点慢慢变大,漫天的打落下来,有的打在船板上,有的打落到水中,我们几个直接站在船上躲避着飞下来得小石块,庆幸的是没有一个受伤,只有一块稍大的石头把渡船的舱蓬打了一个大窟窿。这也算是躲过了一劫吧!

三角网控制测量精度要求很高,当年测量用的是全团唯一的一台蔡司010经纬仪,测量时每组读数不得少于五次,每组数据的平均误差不得超过正负0.5秒。为了保证测量的精确度,不受施工现场干扰,一般都是用节假日施工部队休息的时间开展工作。1971年的春节,天刚下过雪,我们接到引入芭蕉口隧道进口的控制测量点的任务。全班大部分都徒步前往高坝二营驻地,我被安排到高坝对面的凉峰崖山顶的三角网控制点,为隧道方向的引入提供依据。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9)

王计成在架梁现场

一大早,我背着事先准备好的面馍水壶,扛着吊锤球用的三角架和二趾钯,沿着任河北岸的小路向凉峰崖出发,班里大部队背着仪器和用具通过芭蕉口吊桥沿公路前往高坝。我来到凉峰崖下,顺着上山的小路往上爬,越往上爬,积雪越来越厚,只好放下物品,用事先备好的二趾钯朝顶上挖好一个一个台阶,再回头扛上三脚架来到控制测量点。这时已经都快到中午,顾不得休息,赶紧支好三脚架,把锤球对准控制点吊好,在锤球吊线上卷了点白纸,再把军装外套盖在三脚架上,既挡风又遮光,方便仪器观测。然后向河对面的战友发出准备就绪的信号,示意可以测量开始。一切正常之后,从周边找来一些干树枝条和茅草,划着备好的火柴将柴草点燃,不仅可以取暖,还把带来的面馍用树枝串好放在火上焙烤,待烤得焦黄再就着水壶的冷水当着午餐填肚。到下午两三点钟,收到对岸芭蕉口隧道进口班里战友发出完工的旗语信号,才收拾好用品,按原路踏着积雪,小心翼翼的下山返回。回到驻地,天已经全黑了,连里的年夜饭也已经结束。连炊事班的徐班长却一直在等着我们回来。待班里的战友都到齐后,才将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全班战友热热闹闹的团圆过年。

1971年国庆节,芭蕉口隧道进出口的平行导坑都已掘进了千米以上。我们班在谢工的带领下,利用节假日施工部队休息的空隙,对导坑的方向高差进行复核测量。施工班组在放假前,对掌子面进行了爆破,他们撤出时也没有进行通风排烟。等我们进入测量时,烟尘已全部散尽,但一氧化碳并没有排出。刚开始工作进展非常顺利,可是越往里走,由于缺氧,脑子就越不是很清醒,测量的读数误差就越大,消耗的时间就越长。几个小时过后,大家都因缺氧头疼,结果一个个先后全部倒了下去。幸好学生连的几个学生兵在坑道外面一点的地方安装水管,听到我们里面有情况,就赶紧跑进来把我们全部背到洞口,横七八竖躺了一排。经过换气,大家才慢慢醒了过来,尽管有的还出现呕吐,好在大家都年轻,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经过施工部队两年多的努力,两个长大隧道全部打通,我们测量班对两个隧道的控制测量也全部达到技术精度的要求。荣立了集体三等功。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10)

芭蕉口隧道出口

1973年夏天,我们团迎来了全线铺轨。为了配合铺轨,按照团里的要求,我们班对全线进行了一次全线复测,最后把重点放在了确保桥梁架设定点到位上。当时的桥梁,是由两片预应力钢筋混凝土梁组成,32米长的单片梁重达120吨,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起重设备先进,起吊这个重量是家常便饭。可是在当年必须要通过架桥机才能把大梁放到两个桥墩上,一旦大梁落位,没有其他任何起重工具能够挪动大梁。大梁吊装精准到位,成为顺利铺架桥梁的关键点。铺轨部队自西向东一路过来,首先进入四营管段权河隧道,一出隧道就来到了徐家顺河大桥。为了便于轮换上岗,我们将人员分为两组,每组四人,分别安排到桥梁两端的桥墩上。他们先在桥墩上的预留锚螺栓孔上刻画好中心线,用钢尺丈量好跨度,准备好把桥梁的跨度误差消化在预留的锚螺栓孔内。每当架桥机把大梁吊装过来,我们就必须趴在桥墩上,用锤球对点,指挥架桥人员用倒链滑车把大梁缓慢挪移到位,待两端确定无误,才将大梁下放落位。身为测量班长的我,两天两夜一直坚持在大桥现场,待整座大桥的大梁全部吊装到位,才撤离架桥现场。当时,只记得自己一爬上准备好的嘎斯车马槽,就完全昏睡过去了,至于什么时候下的车,怎么到的芭蕉口隧道出口三营驻地,全然不知。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11)

七团一营施工的太月沟大桥

经过十几天的努力,铺轨来到了最后一个重点——太月沟大桥。太月沟大桥位于向阳车站和狮子寨隧道进口之间过十几天的努,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中间最高的桥墩有53米高,人站在桥墩上面,风刮过来时,整个桥墩都在晃动,如果人用两脚左右登踏,可以把预留锚螺栓孔内的水晃出两公分。桥墩竣工后,所有的防护设施全部拆除。架桥时,只能通过架桥机的吊臂才能到达前面的桥墩。架桥机的吊臂实际上就是一根四十多米长的钢梁,窄到只有50公分宽,没有任何防护,中间还有两根用来拖拽大梁用的钢丝绳,钢丝绳上还涂满了黄油。在上面走过是,要两只脚分别踩在吊臂两边的边缘上,小心翼翼的才能走前面的桥墩上。还好,当时没有刮大风,否则非被刮跑不可。有了前面架桥定位的经验,非常顺利的完成了架梁任务,实现了七团全线铺轨通车。

襄渝铁路建设中的测量兵(图12)

    注:由于时隔50年,有很多的回忆与当时实际不符的地方,敬请谅解。在这里十分怀念已故的测量班鼎甲、东江、万华老班长。时常想念当年在一起战斗过的测量班宏碧老班长,孝功、唐学、继新、立轩、忠明、德友、宇成、宏山、建明,以及后来的晋明、开华、正伦老战友。也时常想念关心帮助我们成长的勤务连的首长和战友们!祝大家身体健康!家庭幸福!生活快乐!

2023年4月於江西赣

 

校对:心系远山

(责任编辑:郑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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