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老团部，你在哪儿？ ——云南行之三

我主编《东风送暖——铁道兵二团战斗历程图片集锦》，其中一个章节叫“铁二团机关驻地探寻”。铁二团从1958年9月至1965年3月，在东川支线战斗七个年头。当年团机关住东川三元宫。

几十年过去，很多老同志对那里的记忆都比较模糊。我决定去一趟云南。一共要找三个团机关驻地，除东川外，还有昆明步兵学校，草坝火车站。后两个地址都比较明确。唯东川难度较大。

2023年11月5日，我从广西巴马参加完兵网相关活动后到达昆明。当晚，铁二团昆明战友欢迎我聚餐济济一堂。有政治处主任杨正禄，铁二团昆明战友联谊会会长曾以炽，十连指导员赵留德，老兵杨本智、代胜全。我的老乡，一连材料员邵维才做东。席间，欢声笑语，碰杯不停。我来昆明的目的早已通报。散席前决定，明天上午十点到昆明步校大门前集中，不见不散。

昆明步校的全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昆明陆军学院”。1965年4月至10月，铁二团全团官兵在这里进行了为期半年全封闭集训，为援越抗美出国作战做了充分准备。多年前，这所学院的名称改为“陆军边海防学院昆明校区”。它的门楼由过去的两根立柱加横梁变为半仰式立体结构，远远望去，显得雄伟而壮观。

五位曾经在这里集训的老兵加我和邵维才两位新兵在大门前站定，我招呼卫兵为我们照个合影。这位山西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乐不颠地拿着我的手机，“啪啪啪”连续按了十几次快门。老兵们哈哈哈表示感谢。

数十年前，昆明步校大门是这样子。1963年入伍的昆明老兵曾以炽当年在此留影。

几十年后，原昆明步校的大门变成这样子。

2023年11月6日，铁二团老兵们在此留影。

左起：邵维才、赵留德、杨本智、杨正禄、

曾以炽、代胜全、姚尚明（卫兵摄）

接下来，我和赵留德指导员，老兵杨本智、老乡邵维才四人在市中心地段抓了一台七座中巴车，直奔120公里外的东川。 

外出办事，提前准备心中有数，是我多年形成的习惯。去东川前一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住在曲靖的原铁二团管理股长李兴科。他的老家会泽离东川只有三四十公里，当年他是电影组长，我想他对东川团部一定印象深些。他告诉我：老团部就在“三元宫”，不过多少年没去了，可能变化大，但应该能找到。

我的心里初步有了底。更重要的是，有指导员赵留德与我们同行。赵留德1959年从昆明入伍，在铁二团摸爬滚打，从班长、排长、副指导员、指导员到团训练队队长，各个岗位都有出色表现。尤其是在援越抗美1300天里，他所在的高机连共击落敌机13架、击伤12架，连队荣立十次集体二等功。他带领战士胡拔升、黄古友还抓获一个美军飞行员俘虏呐。他有一天凌晨值班，连开数枪打死一条偷吃连队鸭子的60斤重的大蠎蛇，炊事员火速用锋利菜刀开膛破肚，从大蠎蛇肚子里把鸭子救了出来，这只鸭子命大，不但大难不死，当天晚上还下了个蛋……赵指导员的故事三天说不完。

中巴车在前往东川的高速上飞驰，转眼间进入东川市区。近处高楼林立，远望群山巍巍。司机说话了：“你们到东川哪儿？我送你们过去。”我大声应答：“三元宫！”没有几分钟：“好！三元宫到了。”司机招呼我们下车。

映入眼帘的，正前方是一片正在开发的小区，身后是笔直的街道，右边是居民区，左边是一条蜿蜒的山涧沟。指导员赵留德下车向周边一望，自言自语地说：“这哪里像是团部？”司机说：“这里就是三元宫呀！”指导员说：“我们要去老团部，在集义小学旁边！”这司机哪里知道什么老团部，什么集义小学？只好告辞。

东川老团部，你在哪儿？我的心里有点发毛。

这事难不住赵指导员。他用当地方言问询一位约70多岁正在晒太阳的老乡，这老乡右手向山涧沟下一指，说：“在山下呢！”

我们四人沿着老乡指的方向，走下公路，沿着山涧沟边的羊肠小道，开始了徒步行军。

这山涧沟两侧没有什么植被，大都是裸露的黄泥。一看就是被雨水冲刷而成。赵指导员看到这个就想起当年。他说：“小姚，你不知道啊，当年的泥石流把连队帐篷、人员都冲走了呀……顶着深秋中午的太阳，指导员边走边给我和邵维才讲当年的故事。

在羊肠小道上跋涉。前赵留德，中邵维才、后杨本智（姚尚明摄）。

说话间，大约两公里的羊肠小道到了尽头，直接进了一片老居民区。还是赵指导员前去问路，答案是继续往下走。经过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了菜场。一位67岁的大姐守在摊位，看来没有生意。赵指导员上前询问：“往集义小学怎么走？”这位热情的大姐说：“我知道，我带你们去！”穿过街道，进了小巷，转弯，再转弯，下坡，上坡，在一个墙角，大姐右手向前一指说：“那里，大树看到没有？那里就是集义小学！”

我们连连谢过，告别这位热心的大姐。直奔80米外的大树而去。

小巷里静静的没有人，百年老树静静地立在那儿，像在无声的欢迎我们这四位远方的客人。集义路137号门牌内，堆放着一些杂物。根据指导员的判断，原来铁二团机关住地，就应该是在这门牌对面长着百年老树的居民区。

照相吧！照相！我替他们三人照，又请街道一位小伙子为我们四人照。照完相，我们四人又在原地久久地望一望。这才心满意足地进了一家小饭店，这时的时间，下午两点。

回程的路上，我对82岁的指导员赵留德顿生敬意。过去，他的战斗故事影响和教育着我；今天，他要是不来，让我在东川转十天也不一定找到老团部住址。我也对杨本智老兵顿生敬意。他已经80高龄，本应该在家享受清闲，但他不辞辛苦，陪着我寻找故地跋涉在乡间小道、市井小巷。我也特别感谢老乡邵维才，我到昆明，都是他跑前跑后，张罗吃饭住宿，联络战友。

带着高兴和满足，我和战友们当天回到了昆明，开始策划明天去草坝的安排和行程。

集义路137号院内，摆放着一些杂物。

百年老树是历史的见证。

在东川百年老树的街道边留影。右起：杨本智、赵留德、邵维才、姚尚明。

2024年1月28日于十堰

（校对：张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