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兵的欣慰人生－－{我帮女儿报志愿}

　　9月初，是被录取的考生们开始各自奔赴学校的日子，看着身边好多朋友的孩子纷纷踏上他们人生这关键的一步，使我想起每年的高考对于考生和家长是多么的不易，尤其是给孩子填报高考志愿，是大多数家长亲身“煎熬”过的一次重要人生经历，对很多家庭来说，无论最后事实证明当初的抉择是对还是错，都将成为他们一生都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十多年前，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那年7月7日至9日， 考生们紧张的三天高考刚完，就轮到“考家长”的报志愿了。对报志愿，我虽是头一遭经历，却拿定主意，不能像有些家长那样采取大包大揽的方式，独自一人面对满地摊开的招生资料，一宿一宿地煎熬，效果还往往不好。我想尽可能做的“民主”一些，既注意考分又关注排名，多沟通，多征求孩子、老师以及报考学校等方方面面的意见后再做决定，决不能“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报志愿的首要环节是估分，而估分最难把握的又是作文。于是女儿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刚进门，还来不及喝口水，我就对她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趁着思绪还未完全从考试中退出，立即把你的作文默写出来，要力求和考场上那篇相差无几。女儿很快把那篇作文默写出来了，而且告诉我由于考场上思维活跃，注意力集中，因此，那篇作文比给我的这个“复制品”还要稍好一些。
　　下午4时，女儿从学校拿回标准答案，便一头扎到她的房间里估分，家里静悄悄的，我和她妈妈互望着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等待着，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却感到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女儿终于出来了，她十分平静地告诉我们，暂不包括作文得分在内，估了565分。女儿学的是理科，记忆力好，心也较细，应该说估的出入不会太大。为再慎重些，我让她再估一遍。女儿很自信地说，她会对自己负责的，并且是估了两遍后的得分。我立即和女儿带上作文到宝鸡中学找她的班主任（高三语文组长）容海力老师，请他给这篇作文估分。容老师认真地看了两遍后，夸赞是篇好作文，他认为得分最少应在50分以上（满分60分）。这样加上作文50分，女儿高考的总估分应该不低于615分了。这个估分，在当时实行标准分制的原始分来说应该还不错，但由于当天不可能知道别人的考分及排名，心里仍沉甸甸的。
　　第二天上午女儿去了学校，等中午回来告诉我，全校400多名理科考生的估分已全部统计并排序出来，600分以上的共有8人，第一名是620分，她排序在第3名。宝鸡中学是全省的重点学校，也是全地区最好的学校，她们学校的排名就应该是宝鸡地区的排名了。我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估分的环节就算通过了，接下来便是选择学校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孩子当然听爸爸的，这一次那是要考我啊！谁说当过铁道兵的人都是傻大粗笨，就知道在异常艰苦的地方踏踏实实地完成施工任务？该细致的时候，那也是蛮有条理的嘛。
　　我知道女儿自高分考上宝鸡中学后，就 一直把北大作为奋斗目标。但真要填报北大，却又一时难下这个决心，一旦分不够，录不上第一志愿，那麻烦可就大了，我不能不谨慎把握。下午我陪女儿到学校找老师征求意见，又同北大招生老师见面咨询，校园里三三两两到处是考生和家长，他们有的围着老师询问，有的凑成一堆相互商量，脸上写满焦灼与期盼。原来不止是我们，全校、全市的考生和家长，这会儿都要直面这人生的重大抉择，都在尝试着命运的一次搏击——志愿报低了，空有高分却与名校失之交臂，等于白考了几十分；志愿报高了，要担更大的风险，分数不认人，唯有扼腕叹息。我理解，真正的赢家，需要的是客观的估分，冷静的心态，缜密的思维和敢于一搏的魄力！怎么样？我这个铁二代的老兵爸爸在报志愿这个问题上还是蛮够格的吧？
　　经过我们充分咨询和对各方面因素的周密考虑，女儿一脸庄重地对我说，第一志愿就报北大。我对她说，这些年来，你刻苦学习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爸爸这一生没有机会和条件上正规大学，已经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支持你的选择，就报北大，这个考分和排名，无论怎样都值得搏一搏，如果万一有风险，就让爸爸和你共同承担吧。但你也要有上第二志愿的心理准备。
　　女儿说，你知道我的心愿，如果这个考分都不敢报北大，也许我会悔恨终生。再说，万一北大录不上，我在别的学校也要好好读书，是金子总能发光，真要学得好，将来还可以考研嘛！
　　女儿，你这个铁二代能这样想，我这个铁老兵就放心了。
　　7月13日下午6时，是交志愿表的最后时限，我代笔在志愿表第一志愿栏内，工整地写上了“北京大学”……女儿认真地涂卡，反复检查无误后，交给了班主任。
　　志愿终于报完了。我和女儿这会儿却并不想回家，我俩手拉着手，在校园内漫步，想认认真真地再看看这所宝鸡地区最好的，她寒心苦读三年，我参加过六次家长会的学校，想把宝鸡中学永远地深留在记忆里。时至黄昏，天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滴飘洒在脸上，挺惬意的，可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感到那不是雨水，分明是考生和家长的眼泪啊！尤其是像我们这些从小就在异常艰苦的地方当兵，没机会上正规大学的老铁兵，下一代能出一个北大生，那该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啊？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疲惫……

　　后记：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清楚记得是8月12号晚饭时分，我接到了学校的电话，告诉我们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和女儿赶忙打了一辆车赶到宝中传达室，急切地拆开信封，当我确切看到女儿已被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录取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一阵悸动，我们成功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西关十字一个小小的水果店时，女儿驻足往里看了一眼：“爸爸，我想吃葡萄。”
　　我连想都没想，就对老板说“葡萄，你店里这些葡萄我全要了。”
　　老板象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我，镜片后飘过一种难以抑制兴奋的眼神，“你全要了？”
　　“对，全要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豪气，我其它啥都不想，我就知道女儿说她想吃葡萄了。
　　女儿拉我的手，“爸爸，你要那么多干嘛？吃不了的。”
　　我毫不理会她，只是付钱，从老板手里接过装满了两大袋子的葡萄。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女儿边走边吃着葡萄，我双手各拎着一个装满葡萄的袋子。此刻，我对自己刚才的豪气满意极了，好像不把那个店里的葡萄买光就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爱。尽管我清楚这些葡萄中的大半最后都会烂掉，那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的心里很舒适很从容很高兴很踏实，我的口袋里装着女儿的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不仅仅是她，而且也蕴含着一个年轻时整天钻山沟的铁道兵老兵对知识隔代的追求啊！那不只是女儿心中的念想，更是一个铁兵老爸的心理寄托啊！现在这个父女两代人的心愿终于实现啦！
　　女儿已经拿到了她今后事业可能成功的那把钥匙，对她来说，人生关键的一步已经坚实地迈出去了。 但那一刻，我似乎也隐隐地感到，以女儿平时一贯的好学、努力和心气，求学的道路她不会终止于北大，今后可能会越走越远，这个孩子不会再留在我的身边了……
　　



校对：胡安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