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兵虽苦 也有趣事

趣事之一     捎大妈

　　1977年，我在新疆修筑南疆线的铁五师某部汽车连任班长。"八一"建军节前夕的一天晚饭后，通讯员过来让我去连部一趟。我赶忙去了连部，一进连长房间，就看到指导员和司务长也笑眯眯地坐在那里。连长看我进来就说：“是这样啊，我们研究了一下，这眼看八一节就到了，连里准备庆祝一下，让司务长带你的车去一趟吐鲁番，买些哈密瓜、西瓜和葡萄回来，给大家过节吃。我知道你们平时去吐鲁番都是两天一趟，可这次不一样，车装好了瓜和葡萄，就不能在吐鲁番过夜，你懂得，必须当天返回。”指导员接着说：“这样吧，你俩明天天一亮就走，早去早采买，早返回，回来还要分到各班去呢。怎么样？”我说:"巧了，刚好今天去布尔碱煤矿拉了车煤半下午就回来了，把车认真检查了一遍，洗干净了，还加满了油，随时都能出发"。司务长最后说：“明天早些起来，按两位首长的意思，咱俩早点走，尽早赶回来还要把水果分下去呢。”

　　第二天,我和司务长都是天一亮就起床，早早就出发了，司务长带了些早点，我们在车上简单吃了些，上午就赶到了吐鲁番的葡萄沟，我们非常精心地在葡萄沟好几个地方分别买到了西瓜、哈密瓜和葡萄，装了有半车厢。置办好这些后，在市招待所一人吃饭一人看车，轮换着吃了顿午饭就往回返。车刚开出吐鲁番城区，就看到公路边有一个维族女青年在伸手挡车。这个姑娘长得既苗条又漂亮，衣裳也很华丽，脚上还穿着一双半高跟鞋。要知道，那时在内地，人们都还是一身蓝、一身黄（军装），脚蹬解放鞋的年代。因此，这个维族姑娘的确挺拉风的。司务长小声说，捎上她吧，我俩互望着笑了一下。车到姑娘身边时，司务长喊了声：“停车！”我心领神会，便一脚刹车，把车正正地停在了姑娘旁边。谁知那姑娘却并不上车，还没容司务长和她搭句话，冲我们笑了一下就离开公路，在一棵大树后面领出来一位又高又胖的维族老大妈。待俩人来到车跟前，姑娘微笑着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还打着手势对我们说：“我的嘛，不走；我的妈妈嘛，走！请解放军亚尔达西（维语：同志），把我的妈妈嘛，带到托克逊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和司务长都傻眼了，尽管心里不是很情愿，可车都已经停了，能不带上人家吗？解放军就应该为人民群众做好事嘛？还能说什么呢？那就带上吧。

　　驾驶室中间坐个维族胖大妈，又挤又热的。一路上我手打着方向盘，心里别提啥滋味了。平时活泼热闹的司务长更是一言不发，始终把头伸到车窗外，用背对着我们。我悄悄看看维族大妈，只见她两眼闭目养神，嘴角微带笑意，瞧她那样子，心里肯定在想：“瞧你们这俩个解放军小伙子嘛，光想着拉上我的漂亮女儿，哼？想都别想！我女儿嘛，不这个样子做，你们能带上我这个老婆子嘛？现在怎么样？我可要舒舒服服地坐着马西拉（维语：汽车）到托克逊去啦……”

　　那天我和司务长在晚饭前就顺利地返回连队，很快就把这些瓜和葡萄分到各班去了，大家都很高兴地吃着吐鲁番的特产，我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但对捎大妈这件事我知道一旦传出去肯定就是个大笑料，自然是三缄其口，跟谁都没提起过。可后来估计还是从司务长那儿给漏出去了。以致我们连长好几次见了我都拍拍我的肩膀，一脸坏笑还连带着手势地说：“我的嘛，不走；我的妈妈嘛，走！”

趣事之二    拉白菜

　　1978年初冬，我们汽车连从距离部队驻地二百多公里的和静县兵团23团给全团各连队拉冬存白菜。按新疆的生活习惯，白菜都要储存在菜窖里慢慢吃。所以各连队也把这件事看得很重。施工三连的陈连长和我们连指导员都是四川宜宾市高县的老乡，我当文书那年他常来，也在连部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和我也挺熟，专门叮咛我给他们连队拉一车过冬的好菜。

　　刚开始我们只拉兵团农场的菜，后来兵团的菜不够了，就开始拉当地农民的菜。那天到了一位白姓回族农民家的自留菜地，那个菜长的真叫好，又大又绿，个个包裹得很紧。我想这车菜拉到三连去，那陈连长还不乐坏了，不定怎么想着法儿犒劳我呢。

　　我把车停好，老白叫了几个人开始装菜，我和徒弟小赵在车旁盯着。这时老白对我说：“你们在这也没啥事，还是到我家去歇歇，这不，我家离菜地就这么近，你们在家也能看到我们装车，家中地窖里还有葡萄和哈密瓜呢。来来来，这是我女儿，让她陪你们去，吃点水果。装车的事情你们就放心吧，保证给你们挑个大的，装的好好的。”他把女儿领到我们面前说：“解放军同志很辛苦，你好好招待。”老白的盛情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老白女儿个子高挑，脸上白里透红，一双丹凤眼大大的，因为整个人看着很白，是那种典型的回族漂亮姑娘。在去她家的空儿，她告诉我们她是公社小学的民办教师，教音乐课。到了家，小白老师很热情，下到地窖拿出葡萄和哈密瓜招待我们，大家有话没话的找话题，边吃边聊。到底是教音乐的，她还大方地唱了两支歌，我隔着窗户看着不远处的老白他们还在忙碌地装菜，这边和小白老师吃着水果，有说有唱的，心里十分惬意。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车装好了。我们该去过磅了，看着这个既热情又漂亮的回族姑娘，说心里话，很想和她握个手告别，可试了几下，终于没伸出手来。唉，那时的人们是多么腼腆啊！

　　我们拉上老白到县城的过磅点，团后勤处有人在那里结算。一过磅有四吨重，我看到老白从会计手里接过一沓钱高兴地向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我心里一时感到挺幸运的，这趟任务真是不错，既给陈连长拉了车好菜，又有漂亮的小白老师相陪又说又唱的，还在冬天吃到了葡萄和哈密瓜……

　　第二天我们从兵团招待所吃过早饭出发，那时一营有几个连已经移防乌拉斯台以西的胜利桥一带，路途比阿拉沟老驻地近多了，还不到中午就到了三连，我给陈连长说这可是专门给你挑的一车好菜啊!拉开蓬布一看，大家都很高兴，陈连长还特意安排司务长给我们做罐头炖白菜芯，我就像个有功之臣一样待在他的房间里，心里美滋滋的。

　　可过了一会儿，陈连长就黑着脸进来了，他很不高兴的说：“你们是怎么搞的嘛？装菜时不盯着看吗？”我正在兴头上呢，脑子还没转过神来，忙问出了什么事？他气鼓鼓地说你自己出去看看嘛。看看就看看！难道这车白菜还能有假不成？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原来这车白菜除了最上面和下面的两层外，中间的白菜根部都带有小碗大的土块儿，只见车上车下到处都是土，这四吨菜，少说也有半吨的土啊！这车白菜的确很好，可斤两严重不够啊！看着这个狼籍的场面，真是有个老鼠洞都想钻进去啊！好你个老白，你这不是设好了套儿让我往里钻嘛？不过话说回来，这又能怨谁呢？难道怨那些葡萄和哈密瓜？

　　后来陈连长很够意思，这件事，他吃了哑巴亏硬是没给我们指导员说。只是每每想起，觉得自己那时可真傻！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对这件事也渐渐淡漠了，可心里总还有个迷始终没有解开，就是这事儿当初是老白和他的女儿串通好了，把我们引开好趁机得逞呢？还是小白老师确实不知情，只是她爸爸老白设的套，而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不过是让老白利用了。

　　不知怎么搞的？我倒真希望是后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