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小姨

今年3月19日至29日，我在女儿的陪同下，去徐州、扬州、南京、湖州转了一圈。回到北京后，沉淀反刍了几天，决定还是写写这些天的出游。

去徐州，是看望我的小姨。

小姨1930年生，今年94周岁了。去年摔了一跤，现在徐州市中心医院做术后康复。

小姨1942年12岁时就参加革命了。我母亲家在山东诸城枳沟，1938年日寇进攻诸城，攻打枳沟时，我姥姥被日寇用枪射死。我姥爷被赶到村西南，日骑兵用刀乱刀劈死，房屋烧毁，五个儿女无处安身，只好寄居在亲戚家。

我母亲排行老三，当年16岁。母亲受诸城地下党的教育，1939年春，趁雨夜翻墙逃离亲戚家，到沂蒙山区投奔了八路。随后，母亲又把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拉入革命队伍。小姨是1942年12岁时被母亲带入根据地参加革命的。12岁的女孩能干啥？听小姨说，就是在识字班学习、并教不识字的妇女识字，帮助护理战场上下来的一些伤病员，有时做些纳鞋底的支前工作。直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小姨基本上是在根据地和军队医院做护理工作。

现在，徐州市的党政部门、特别是组织部，对我小姨很器重，都觉得她12岁的年纪，在1942年抗日战争最困难的时期参加革命，不容易。所以时常慰问、关照。

小姨在我的心目中是菩萨、是观音。1954年我舅舅王海洲去世后，舅母改嫁到一个成分不好的人家。小姨怕我的两个表妹受欺凌和影响将来的人生，就把我两个表妹接到身边，视如己出。随着工作的变动，她们先后在辽宁、北京、四川、湖南呆过，都是我小姨抚养，直到两个表妹长大成人，参加了工作，成了家。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小姨给了我生活的勇气和力量。1959年我父亲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青岛市委“五人反党集团”，开除党籍，撤销职务，和劳改犯一起在月子口水库劳动。我受政治影响，在校受到孤立和歧视，连高中都上不成。家里生活更是一落千丈，我都有了出家当和尚的尝试和了却此生的念头。这时，无意中我发现了小姨与我爸的通信信封，我就冒昧地给在北京工作的小姨写了一封信。小姨很快给我回了信，让我正确地看待父亲，正确地对待人生。在农校期间，小姨还时不时地在经济上、衣物上给我一些资助。有了亲人的指引、嘱托和期望，我忍辱负重、逆来顺受，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直到1962年父亲甄别平反，恢复了一切。这段时间我虽然荒废了学业，但也经受了磨难，成为我人生的财富。所以小姨对我来说，是恩重如山。

小姨也命苦。小姨8岁失去父母，12岁进入革命队伍，解放后工作调动来调动去，先后在枣庄、北京、绵阳、衡阳、徐州工作。婚后她没有亲生儿女，姨夫因公去世（定为烈士）后，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抚养我舅家的两个表妹长大成人。她甚至还考虑过连我父母都不曾考虑的我的婚恋。1984年到徐州后，她重新组建家庭，生活算是安定下来。在徐州的生活应该算是她晚年的幸福生活。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安定，生活已无忧无虑，徐州的表妹表弟对她很尊敬，照顾的很细心。广州、青岛、滨州和枣庄的表妹表弟以及我的弟妹，对她常有问候和探望。我是做的最差的。但在我的心里，我是把小姨当做菩萨和观音的。

这次看望小姨，得知她手术后腿已消肿，但脚面还有点肿，还需要继续住院康复。小姨见到我后很高兴，很健谈，头脑很清晰，记性尤其好。连我女儿两个月大时，她曾路过北京，抱过我女儿，女儿哭着不让抱，都记得。这些我根本就没一点印象。50多年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我女儿，她能当面叫出我女儿的小名，让我女儿大吃一惊。

小姨说，她还收藏着我给她的全部信件，而我却没有收藏一封小姨给我的信。我只有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小姨的几张照片。这次附在文章里，算是思念。

照片：我的小姨。

 1948年拍摄于山东莒县大店村。当时在开全国（应是解放区）妇联会议，康克清主持。

自左至右：大姨王昕、小姨王淑贞、母亲王健。母亲和大姨是出席会议者。

1950年拍摄于上海五角场。

 1954年8月拍摄于北京照相馆，当时在国家测绘总局工作。

 1954年8月，拍摄于青岛鲁迅公园，那孩子是我。

 1959年4月，拍摄于山东峄县。

1959年5月拍摄于北京国家测绘总局。办公室。

 姨夫李烈岩。1959年拍摄于北京。

 1964年6月拍摄于山东济宁，当时在济宁医学院进修。

 1984年从四川回老家探亲，拍摄于山东莒县。中为小姨，左是二姨，右是大姨。

 2024年3月，拍摄于徐州中心医院。时年94周岁。

2024年3月，于徐州市中心医院。

                                                     钮鲁生   202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