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峰前思“神女”——“文创三峡之旅”之十一

　　清晨，紫朦朦的霞雾透过天际，纯净的蓝色天空瞬间就五彩缤纷，多色多彩了。

　　我们憋足了劲要观赏神女峰的仙姿，怎肯躺在船舱里，让美景从身边溜过。沐浴着清凉的江风，早早地就站在“长江三号”甲板上，不住地向右岸高山上瞭望。

　　山腰处，绿树覆盖，还是一片青黛，山尖却被团团游荡着的云雾遮掩，到处是白蒙蒙一片。巫山云雾名不虚传噢。脖子酸了，还是要执意向上翘望。巫峡十二峰，神女峰不可不看哟。苏轼《巫山赋》记载：“峰连蜀以十二，其九可见，而三不知，惟神女峰最为纤丽。巫峡之名，盖因山以名峡也。”神女峰名气太大了，岂容错过。

　　独倚栏杆，望着缥缈变幻的晨雾，心也随之飘荡……

　　“宝存，在神女峰给我留张影吧！”耳边响起了清晰的声音，眼却瞬间模糊了。

　　那是1981年4月1日。我和菊儿随咸阳青年作家代表团一起来到三峡采风。那时我29岁，浑身上下都是“走路蹦蹦跳，抬脚踢石子儿”的狂劲儿。那时三峡两岸山比现在高出一百多米，长江就像在一条夹缝中。又逢雨后初晴，云起雾涌，山上面莽莽苍苍，根本看不见也不知道哪个是神女峰。都知道与神女峰合影是不可能的。但人们还是很向往，很自觉的排着队。毕竟那时船小人多，摄影的最佳位置就那么一个哟。好不容易排到了我们，菊儿刚站到哪儿，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愣头青，硬闯到菊儿跟前，还理直气壮地把她往外挤，一副霸道劲儿，咋说都不听。我怒不可遏，结结实实一拳砸脸上，直接卯翻。他爬起来就往我身上扑，我顺势来了个穿裆背，扛起他就要往下扔，还喊着：淹死你个龟孙。菊儿脸色都变了，失声狂叫，一把揪住我后臂，“你要干啥！”瞬间，熄火了。我把他扔在甲板上，还没忘补了一脚。本以为这回成了人民公敌了，没承想到游客们还为我鼓掌叫好。像，照了，但菊儿眉头紧蹙，满脸的不高兴……

　　“二半吊子，麦秸火脾气啥时能改……”

　　好遗憾，像没照好，神女峰没看上，还惹人生气……

　　“宝存在想啥呢，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是丁姐和我们的摄影师晓燕在问我。“没，没想啥……”默默地打开手机，找出菊儿的照片，放满屏，笑着请晓燕拍了张合影。泪却倏地破眶而出，赶紧转身面向江水……

　　手机里，菊儿在笑，我，又留下了一张“满脸的不高兴”。神女峰，还是没看到……

　　邮轮缓缓停靠在码头。听导游讲，乘车去神女天路，虽然一路山高坡陡，但峰回路转，风光旖旎，关键是可看巫山十二峰，而且，离神女峰最近，位置最佳。没啥说的，走！一路疾步，直奔中巴！

　　巫山老城被大坝蓄水淹没，现代化的新城建在长江北岸。在新城乘车，过一座长江大桥遂到南岸。这桥不比武汉、南京长江大桥，却也雄伟壮观，特别是红色的桥拱，就像是长江上升起的一道彩虹，甚是好看。汽车在南北两山之间穿梭，南看北，北看南，夹岸山势一览无余。

　　巫山是名副其实的山城，山地总面积97%以上，且地貌景观很奇特。我国地形西高东低，呈三大阶梯状分布；巫山刚好是我国地势第二与第三阶梯的分界线。西为第二阶梯，东为第三阶梯。北与大巴山相连，南面深入武陵山地。巫山县境系大巴山、巫山、七曜山三大山脉交接部。巫山山脉矗立东南，为川鄂界山；大巴山山脉亘峙北部，县境部分为其南坡；七曜山山脉横亘中部（长江北岸）。三大山脉在县境相会，构成“万峰磅礴一江通，锁钥荆襄气势雄，田野纵横千嶂里，人烟错杂半山中”的地貌景观。突然觉得有点像毛主席在行军路上，站在山峰看两边 “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的意境。

　　弯很急，坡很陡，路很险，车靠悬崖行驶，下面就是悬崖峭壁、长江。使人不由得将身子向车厢里面倾斜，唯恐不小心就会被甩下去。但景色确实漂亮，一团团的云不时的围着大巴，神女天路名不虚传，车在云里钻出钻进，就是在天上穿梭啊。　

　　下车了，但目的地未到，我们登上观景台，走过玻璃桥……远处近出都是美景。王贤大哥一屁股坐在玻璃桥上，向看着他发愣的我招招手，比划着拍照的手势。一入镜头，好家伙，玻璃面上映着蓝天白云，他这是坐在天上，在腾云驾雾中留下的美照啊。王贤笑着说：怎么样兄弟，老哥成仙了。哈哈，有点意思。

　　几经周折，终于，我们爬上了距神女峰最近山上。那是长江三号专属观景台，牛吧！

　　导游一一详细介绍着，这是翠屏峰、朝云峰、松峦峰，那是集仙峰、聚鹤峰、净坛峰、上升峰；左边的是起云峰、飞凤峰（栖凤峰），右边的是登龙峰、圣泉峰，那金碧辉煌的就是神女庙，再往前就是望霞峰，也就是神女峰了。

　　观景台上观美景，最佳角度！长江水宛如玉带，蛐蛐蜒蜒，江面如镜，闪闪烁烁。巫峡峡长谷深，奇峰嵯峨连绵，烟云氤氲缭绕，景色清幽之极，层层迭迭的山林，开得正盛的山花，还有那山间流动着的层层云雾，就是一条迂回曲折的美不胜收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好似人间仙境。

　　往前看，山那边，神女庙隐约传来阵阵磬声，在山间连绵环绕。神女峰风姿绰约，宛若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山间薄雾间就像披着缥缈的白纱，默默地注视着人间冷暖，风云变幻。

　　她已不仅仅是一种自然奇观，也是每个人心中的女神。人们渴望来到神女峰，只为心中那一份情，那一份“神女应无恙”。

　　我想，菊儿当年也是这份情感吧。唉……好悔，好愧！

　　再次打开手机，对着神女诸峰、神女庙，一点点的移动。镜头瞄准神女峰停顿下来，我慢慢的说：菊儿——，你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神女峰，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佳位置。你看那湛蓝湛蓝的天，天上飘动的白云，那山间盛开的山花……还有那明媚的阳光，柔和的山风，……摇曳的绿植，悬崖下玉带似的长江上，破浪前行的邮轮……这一切，你可都看到了，看到了吗……一次次停顿，一次次模糊了双眼，一次次哽咽着说不下去，一次次哽咽着继续说，语不成句，泪如雨下还在说……是讲给她听，还是自言自语……

　　听见身后有人，擦干泪转过身，丁姐和晓燕担忧的看着我。晓燕拿过我的手机，找出菊儿的照片，调好光线，又给我留下一张“合影”。无语，沉默。

　　晓燕突然提议，让我扬起红纱巾，留一张意气奋发的照片影。丁姐立即赞同：“宝存，快两年了，振作起来，走出阴影，精精神神对待未来，才是菊儿的心愿。”

　　我默默地把红纱巾搭在脖子上，挺了挺胸膛，心里默默念叨：菊儿，你要是看到了神女峰的美景，你要是满足的话，就化作一阵山风，把这红纱巾高高地飘扬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风顺着山谷吹来。那鲜红鲜红的红纱巾，有一头高高的扬起来，大有飞上天去的气势，眼睛胀痛，泪如泉涌……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和菊儿还是42年前的模样，我俩手拉着手，张开肢膀，在云雾里神女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