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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写一封信(下)

作者:兵部 刘金忠 发布时间:2022-03-22 点击数: 稿件来源:推送:王云祥 责任编辑:春伢子

自古以来,书信就是人们彼此联系的通讯工具,古时交通不便,通讯手段很不发达,千里万里驿马飞奔,一封信到收信人手里该是何等艰难。杜甫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张籍的“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王驾的“一行书信千行泪,秋到君边衣到无”,宋代李清照的“云中谁寄锦书来”,陆游的“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晏几道的“凤楼人待锦书来”,都为世人所称道,也寄予了书信以最美好的赞誉,更是对这种

       自古以来,书信就是人们彼此联系的通讯工具,古时交通不便,通讯手段很不发达,千里万里驿马飞奔,一封信到收信人手里该是何等艰难。杜甫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张籍的“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王驾的“一行书信千行泪,秋到君边衣到无”,宋代李清照的“云中谁寄锦书来”,陆游的“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晏几道的“凤楼人待锦书来”,都为世人所称道,也寄予了书信以最美好的赞誉,更是对这种人们交流感情的载体赋予了诗化的意象。可以想象,当远方的亲人急切盼望家书飞越关山万重来到身边时,会带给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多少安慰和欢乐啊,就像信的开头写的那样:见字如面,读信就是听到亲人在面前说话呀,这等于是久别后的重逢,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怎能不让人惊喜之余潸然泪下?无怪乎人们把信使以及后来的邮递员称之为“鸿雁传书”,至今,这些传奇故事到处都在发生着。

  信是具有保密特点的,也是很神秘的,它有绝对的专属性和唯一性,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哪里寄来的信,会在发信地址栏写上“地址内详”或在收信人名字后面注明“XXX亲启”,若想提高保密等级,防止丢失,还会寄挂号信,用以区别一般的平信。1980年,我在内蒙古当兵时,曾在内蒙古日报发表过一首短诗《长绿的树》,写的就是街上的邮筒,那时全国各地的邮筒或邮箱里面,每天都是满登登的信件,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信封汇聚在一起,经过分拣,从邮局出发,浩浩荡荡飞向四面八方,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景象啊,不同的字迹。不同的邮戳,满载着人们牵挂和祝福,满载着浓浓的亲情和爱意,一条条看不见的河流纵横交错,来往穿梭,带给人间太多的期盼和喜悦。发出了信,就开始了等待,收到了信,就开始回复,而后又是等待,这无尽的循环中,该有多少喜怒哀乐的故事,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刻在生命的年轮里。钢笔写的,铅笔写的,毛笔写的,圆珠笔写的,一行行字迹是人生的脚印,交给了对方,交给了世界。每个人的字迹都是不同的,正如“文如其人”一样,字迹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或工整,或潦草,或奔放,或娟秀,能体现出明显的个性特征。而现在的电脑打字千篇一律,万人一面,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了,这是时代的进步,却是文化的尴尬。

  世界进入了网络时代,作为中华文明一脉的信文化日渐式微,街上的邮箱里难得再有几封信了。自从上世纪80年代末,电话的普及就已经对书信形成了威胁,座机进入家庭,很多人有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写信。再后来手机进入生活,对书信的冲击更大,随时随地都可以与对方交流,谁还费时费劲去写信呢。进入21世纪后,网络的覆盖更将书信逼进了穷途末路。如今,手机短信、微信几乎把书信扫荡出局,特别是微信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世界,不管你身在何方,哪怕是在美国、澳洲,一接通视频,千里万里都可以面对面对话,而且还不用交费,这样方便快捷的交流方式一下子改变了生活,也让书信的功能彻底绝望了。我那在武汉的两个外孙女,一个8岁,一个3岁,玩起手机来比我还溜,每天和我视频,在她们心里,压根就不知道信为何物,也许书信的概念她们今后只能从书本里去了解了。

  仔细一想,我已经很多年不曾收到别人的书信了,当然也没给别人写过信。前不久,我突然收到一封来自武汉的信,很感意外,地址是陌生的,字迹也不熟悉,是谁写的呢?拆开信封才知道,这个人名我是知道的,但没有任何交往。他来信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博客里发了一个声明,我在2008年写的一首朗诵诗《曾经当过兵》在网络上很火,经常被转发,特别是当过兵的人都认为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微信里转发的也很多,有一天我在微信里发现山东济宁电视台播出的节目诗朗诵《曾在军旅》就是我的作品《曾经当过兵》,只是个别地方稍加改动后署了谭XX的名字,我很生气,在博客里声明这是侵权,我要追究法律责任。这个人可能通过别人了解到我的声明后,专门写了一封信作出解释。他在信里说,他在微信中看到这首朗诵诗也觉得很好,就发到微信群里了,转发时这首诗没有作者署名,他的战友以为是他写的,就把他当成作者了,署上他的名字又发到微信群里去了,纯属误传,并不是他有意抄袭,并表示也理解我的维权声明,自己的作品署了别人名字在微信里传来传去,作者肯定非常生气。我没有回信,在手机里发短信告诉他,既然这样,我就不再追究,同时撤下来我在博客里的声明。都是当过兵的人,有着同样的情怀,解释清楚了也就算了,没有必要再深究下去。

  这是我十几年来收到的唯一的一封信,一下子勾起了我心里有关信的情结,这些年来,曾经那么熟悉的信,现在竟是这样陌生了,世界变化是如此之快,就像是做梦一样。科技的高度发展的今天,微信、刷脸、手机支付等全面走进了生活,不知不觉间,当年的一切都恍若隔世了,怎能不让人有千年一瞬之感。80多岁的老妪经常玩微信,收破烂的老汉也会支付宝,再过几十年,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谁能预测?

  前些年,曾经常听到联想电脑的广告词: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想把这句广告词改一个字:人类失去梦想,世界将会怎样。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期待中生活,期待着梦想的实现,个人的梦想,民族的梦想,是激发我们前进的动力,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在奋斗和期待中一步步来到我们身边,而当年我们等待远方的来信,也是同样是这种心理。

  书信一定会消失,这是完全可以预见到的,但我对书信仍似有不舍之情,从古到今,书信毕竟伴随我们这个民族走过了两三千年,作为中华文明血脉的一支,作为汉字书写的一种格式和习惯,作为一种古老的人类交流工具,这是一种文化积淀,那种带给人们的温暖,那种等待的急切与渴望,那种滋润心灵的幸福与享受,并不会随着书信的衰落而消逝,而是会永远保留在我们的民族记忆中。

  等待是一种幸福,等待是一种期盼。在那个完全慢生活的年代,无数来往的信件是我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维系着我们的亲情、友情,交流着千万里外的信息,保持着一种古老的文化传承,一旦中断或失去它,无疑是我们民族的遗憾。但面前的生活确实已经不再需要这种联络方式了,快节奏的生活必定会扬弃一些陈旧的事物,时间不可能倒流,书信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如果那么多年人们写的信会不会就此烟消云散?当我们的后人们在书籍里看到书信的记载,提出质问,信是什么样子?这是实难作答的。据说,在山东济南建起了一座书信文化博物馆,这是非常令人欣慰的,看来有心人还是大有人在的,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把这种书信文化的实物留给后人,留给这个世界。

  有时,我会产生一种冲动,突然想写一封信,转念一想,也不禁为自己的荒唐而苦笑,写一封信可以,但写给谁呢?寄给谁呢?写给远在外地女儿家的妻子?她接到信后肯定会说,这老头子一个人在家发疯了吧,天天都在微信视频,还写什么鬼信呀。写给女儿?女儿一定要说,老爸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这年月了,谁还写信啊,电话里、微信里有什么话不能说?还要花费这功夫。写给外地的朋友或战友?他们接到信后也一定满头雾水,这个老刘该不是吃错药了吧,手机、微信不能用?干嘛要写信呀。估计所有的人接到信都会把我当成了怪物,随后付之一笑,电话就打过来了,老刘,你没事吧?给报纸杂志社的编辑朋友写信?有事都在邮箱里附在稿子里说过了,另外再写信那就是脱裤子放屁了。是啊,现在几乎人手一部手机了,我那些家乡的农民亲戚们都是没事就在微信里发帖子,谁还会想到写信呢?接到我的信,会以为发现了一个多年前的穿越者呢。既然给谁写信都不合适,那就写给自己吧。某一天,我端坐案前,面对电脑,铺开一页稿纸,找来一支碳素笔,郑重其事地开始动笔:亲爱的老刘:你好!每天在镜子里见面,但依然十分想念,从出生到今天,几十年了第一次给你写信,还真的有点激动呢。今去信不为别事,就是多年不曾写信了,过一把写信的瘾······


(责任编辑:春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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